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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武.士.刀横在樱冢星史郎颈上,刀刃紧压着皮肤,已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武田赤音盯着樱冢星史郎,留给天外沙罗的只是眼角余光。
“站得起来吗,大小姐?”
沙罗伏在地上咳嗽着,她咳得那么厉害,像是要将心肺都呕出来一样。身体通过这种方式吸进了足以恢复神智的氧气,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本就晕眩的大脑因为这个动作更加缺血,连视野都剧烈摇动起来。然而她却还是挺直了脊背,将视线聚焦在樱冢星史郎身上。
多可笑啊。
她想。
这样的自己,在他眼里一定蠢得可笑吧。像个傻瓜一样迷恋着他,说了那么多愚不可及的情话,妄想着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未来……看着她的那副丑态,他一定在笑吧。
愤怒与悲伤到了极点,天外沙罗反而笑出声来了。
夏目贵志从未听过那样绝望的笑声。
她笑着对自己说:“……真丢脸啊。”
“既然那么痛苦的话……”武田赤音高高吊起一侧嘴角,眼神险恶,“杀了就好了吧?”
“嗯。”天外沙罗的目光飘到下田波奈夫的尸体上,恍恍惚惚地笑,“是啊……必须杀了才行啊……”
黑红的“线”更加深刻的侵蚀着她眼中的世界,此时此刻,即使是星史郎身上那些淡淡的“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什么啊。原来你也不是特别的。
或者该说……是我以前,没有看清吗?
沙罗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注视的,究竟是什么了。
——那就是“死”啊。
脑髓像是要燃烧一样剧痛起来,黑红的线在视线之中增长,黑红的点也在扩大,它们如同发了疯一样蔓延,最后,将她包围。天空在眼前崩塌,大地在脚下崩落,眼前的“人”,也哗啦一声变成一块一块肉块,啪嗒啪嗒掉在她的面前。她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只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在崩解,无声无息也毫无痛楚的四分五裂。
那只是幻觉。然而幻觉太过真实也会让人感到痛苦。
沙罗的世界,此刻正充斥着“死”。
在包围着己身的无尽之死的中央,十四岁的天外沙罗向武田赤音伸出手来,声音轻得刚出口便消散。
“……花落、风吹散。”
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那是年少时的迷恋,是近乎愚蠢的天真,是可以被称为“无知”的信任。还有什么呢?
对了,还有曾经有过的,小小的幻想。牵着这个人的手,一起度过日日夜夜,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作为普通人活下去的……愚蠢的奢望。
从此之后,只要想到这样愚蠢的自己,还有这么愚蠢的爱情,她心里涌起的感情,只会余下怨愤与羞耻。天外沙罗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这样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去爱任何人了。
“风来自有方。”
那个将她的真心踏得粉碎的男人,正带着淡淡的笑容,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纵容而无奈的望着她。
在做了这样残忍的事情之后,他竟依然带着那副迷惑人心的笑容,悠然自在的在那里等待着她,似乎在说我也很想看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谁能明告我,当往责其狂!”
少女的声音凄厉而高亢,赤红的灵力如狂澜一般凝聚在她身旁,向四方轰然炸裂出狂暴的声响!星史郎背后的樱树顿时散华缭乱,宛如春日的一场绯红的暴风雪。少女将妖刀直指星史郎,那双荧蓝色的眼眸里已不再有绝望也不再有犹豫,只余下纯粹到极致的杀意,比刀锋更加雪亮。
杀了吧。
杀了他!
现在就杀了这个男人!!!
利刃朝着视野中那黑红的线条狠狠劈砍下去,却在男人额前停住,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无数樱树的枝条从她背后袭来,捆住她的手脚。天外沙罗目眦欲裂,拼命将刀刃下压,挣得手腕都磨出了血,好容易才挣断了一根樱条。然而更多的树枝从她背后席卷而上,死死束缚着她,一层一层将她缠绕,拖向那开得妖艳到不祥的樱花树。
“樱冢——星史郎————!!!!!”
少女的嘶喊听着竟带着血的腥味,连喉咙都撕裂了一般。她剧烈地挣扎着,被折断的手臂发出悚然的咯吱声,硬生生挣脱了捆着那条手臂的樱树枝,向着他身上喻示着死亡的线条抓去,眼角已经挣裂开来,一线血丝缓缓渗出。
只要让她抓到!只要抓到这条线!!!只要扯断这条线的话——!!!!!
“刷——”
无穷无尽的樱枝缠绕而上、要将她吞没到树身之中的那一刻,有几道刀光,斩断了紧缠着她的枝条,一只有力的手腕将她从树身里扯出来,护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什么啊,突然解放了我,还以为你能做的更漂亮一点呢,果然还是大小姐啊。”
红色和服的衣袖遮蔽了她的眼睛,少年一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嘲弄,却奇异的让她安下心来。锋利的刀光一转,朝向星史郎,武田赤音高高吊起一边嘴角。
“虽然很想和你好好厮杀一场,不过我的主君现在是这幅样子,可没法尽兴呢。”
“你想要从樱冢护的面前,带走他的猎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