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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仪式结束之后,夏目贵志带着那只遍体鳞伤的妖怪离开豪华游轮。几乎是在走到停车场的同时,天外沙罗扯开衣领,毫无形象地用衣袖给自己扇风。
“热死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拍了拍司机的肩,“拓海,麻烦把冷气开大一点。四月的天气穿振袖真让人受不了,我觉得自己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司机的名字是藤原拓海,是一位褐色头发的青年,迷蒙着眼睛点点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然而夏目之前才感受过他那华丽得要命的车技,完全不敢小看眼前这个懒洋洋的人。天外沙罗平时都是自己开车,但今天穿了能把人捆得伸不开腿的振袖和服,所以打电话拜托他来帮忙驾驶——当然,她给了相当丰厚的报酬。
一边抱怨着振袖和服的累赘,沙罗一边爽快地将和服的下摆也扯开,那双笔直的长腿是普通女生软绵绵的小腿完全无法与之相较的,腿部肌肉经过长久锻炼,使得线条尤为紧致优美。莹润的肌肤雪白得耀眼,夏目只看了一眼便连忙移开目光。他怀里的小女妖却看得出了神。
天外沙罗单手撑着下巴,手肘靠在车窗上,慵懒地侧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一人一妖。
“所以说,这个小妖怪是怎么回事?”
夏目贵志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妖,将她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天外沙罗。
原来这只女妖属于天狗一族,幼年时贪玩离开属地,因此结识了夏目玲子,并且被玲子打败,拿走名字。最近,她听说有友人帐上的妖怪拿回了名字,也动了要回名字的念头。然而当她时隔数十年,再一次来到人类的属地时,却被贩卖妖怪的暗黑掮客抓住,卖给了有特殊喜好的富翁。
在那个富翁手中,她度过了一段噩梦一般的日子。那个老头不知为何特别“偏爱”她,就连今天这种仪式也把她带来,她趁着看守放松警惕的时候,想法设法逃了出来,但因为伤势太重,晕倒在走廊上。幸运的是在意识断绝之前,她看到了夏目玲子。
准确说来,是玲子的外孙夏目贵志。
“天狗吗……乌水家的?还是鞍马山的?”天外沙罗挑起眉,“事先声明,我跟哪边的关系都不太好,最多帮你叫他们过来接你,不可能送你回去。”
夏目贵志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沙罗小姐和妖怪也很熟吗?”
“一般吧,阿律和他们还比较熟。”她耸耸肩,“我高中时候受人所托,和乌水家的少主打过一架。托他们的福,不得不看了一场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狗血恋爱剧呢。”
女妖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难道……你就是那个打败了匡少主的……女金刚?”
天外沙罗额角青筋跳了跳:“乌水匡那个混蛋是这么跟你们说的?我当初果然应该直接打死他才对。”
女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据说匡少主那次被揍得连翅膀上的羽毛都掉了一半,为此记恨了很久。
然而她的笑还没从脸上消失,车身陡然一个急转!
轰——!
一团火球陡然击中他们方才的位置,藤原拓海一个漂亮的甩尾,接上一段华丽的漂移,险险躲掉之后一串连击。夏目贵志回头从后车窗往外看去,一只妖怪正飞在他们车后,一团团火球在他手中盘旋。
哐!!!!
后视镜里,青年的眼神锐利雪亮,以一串让夏目贵志目不暇接的动作操纵着这辆轿车,钢铁制品在他手下仿佛成为了一匹驯良的良驹,随他的意志灵活行动。车身打横一转,惊险地闪过了砍到面前的石斧。
“拓海,把门锁打开。”天外沙罗如此说道,语调是夏目贵志从未听过的冰冷,“在前面那个弯道右转,甩尾能甩多大就甩多大。”
“明白。”
藤原拓海没有问天外沙罗想做什么,而是干脆利落地开了电子锁。夏目贵志侧头望去,只见天外沙罗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武.士.刀,正在褪去刀鞘。刀身上有着血红的铭文,正是他在梦中曾见过的那把妖刀。
而天外沙罗的眼神,也是夏目贵志从未见过的冷酷,森寒一如刀锋。
“夏目君。”她冷冷道,“抱紧那只小妖怪。”
“什么?”
夏目的疑问在下一秒得到了解答。
因为沙罗一把拉开了车门。
在全速行驶的车上打开了车门。
如果不是安全带把他死死扣在座位上,估计夏目就要当场飞出去了。藤原拓海一个漂亮的甩尾,配合着天外沙罗纵身一跃的动作,以极强的离心力把她甩到了那只天上的妖怪面前。她横刀插入妖怪的身体,借着这个阻力卸去了身上的冲击力,以它为肉垫平稳着陆。
没有一丝迟疑,她将利刃从还在惨叫的妖怪身上拔.出,反手切掉它另一只手臂,起身朝持着巨斧的妖怪冲去。那只妖怪嚎叫着朝她挥下巨斧,夏目贵志发出一声惊呼,然而本该将女人一劈为二的石斧却落了个空。
因为她从原地消失了。
不,不应该说是消失。
而是,跳了起来!
夏目贵志甚至都看不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天外沙罗再度落地的时候,保持着收刀的姿势,而在她身后,伴随着妖怪撕心裂肺的惨叫,它的四肢陡然喷出大量鲜血,重重栽倒在地!
天外沙罗缓缓站直身体,她本就散乱的和服因为这一连串动作敞的更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颈,夏目甚至可以看到她那从蝴蝶骨一直向前胸蔓延的深青色刺青,妖艳到诡异的地步。
她抬手拢了拢衣襟,转过身来,一脚踩在妖怪的后颈上,颈椎在木屐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时都会折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