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燕霍地抬起了头,眼神儿亮亮地注视着他,好象头一次看清了他似的,那眼神朦朦胧胧的,说不出是种什么韵味。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强哥微笑着鼓起了掌,然后他取下挂在臂上的手杖,一步步又挪了过来,眼神在雪白的灯光下如同一匹狼的目光:“我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男人了,呵呵呵,燕子,你站开一些,我有些话想和这位小老弟聊聊......”
林楚燕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却不敢违逆他的话,乖乖走远了些。
强哥低声道:“老弟真人不露相呀,我很久没有见过精通内家气功的武术高手了”。
孟晓白一愣,吃吃地反问道:“什么?什么武术高手?我没练过武术呀”。
强哥嘴唇一抿,隐隐有些不悦,眼神儿盯着他,微微有些嘲讽地说:“肋骨一根也没有断,但是内脏都被打碎了,我丁家强腿是瘸的,但是这双招子可没瞎”。
孟晓白听了大吃一惊,他方才听林楚燕叫强哥,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一听他的名字,才晓得这人竟是本市大有来头的人物。
丁家强,据说以前是个特种兵,后来因为意外受伤致残转业复员了,他分配的印刷厂两年后倒闭了,丁家强就在三环大市场外边摆摊做些小生意。因为性子耿直,得罪了当时操控着三环大市场的的一个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结果被人藉故暴打了一顿,身怀六甲的妻子上前阻拦,被人推倒,当时也没有在意,第二天才感觉身子十分难受,送到医院后因为难产,孩子没有生下来,老婆也死了,一日之间,丁家强就家破人亡了。
丁家强四处上告,处处遭受阻挠,由于他的妻子不是当时出现问题,被对方在这里大做文章,推脱责任,论权势、论关系,他如何斗得过那些人?官司打起来花钱如流水,丁家强更是撑不过人家,他告得家徒四壁,便不再告了。
这件事就象许多不平的事一样,渐渐被人遗望了。半年后,那个团伙的几个重要头目,相继离奇地死去,起初还没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到后来因为死掉的还有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几个团伙外的人和几个微不足道的团伙成员,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与丁家强的案子有关联,才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只是那时这个团伙已经群龙无首,再也没有人敢去找他弄个明白了。
三环大市场的恶霸们从此都对丁家强畏之如虎,有些受欺侮的商贩便投靠他寻求保护,慢慢的,丁家强开始建立了自已的势力,生意也越做越大,现在他不但开着酒店、迪吧、成为几家畅销商品在本市的独家代理商,而且在暴利的房地产行业也是三大鳄之一。
他名气大了以后,有关他如何杀死仇人的传奇手段慢慢泄露了出来,他的一个在矿山工作的本家哥哥,在一次酒醉后津津乐道地讲亲眼见他用十斤炸药、两枚电雷管,用一个棒棒糖棍,一枝圆珠油笔的弹簧制作出一个精巧的三触发式炸弹,是一种要被人提放三次才会爆炸的炸弹。而那个团伙中戒心最重的一个头目,就是被一份礼物炸弹炸死的。
市面上还流传着许多其他版本的传奇故事,比如曾有人见过一个瘸子出现在那个团伙中一个头目家的车库附近,第二日那个人去外市谈一笔生意,车子爬上盘山道时车闸忽然失灵坠山。有个助纣为虐作伪证的大市场管理人员回家路上不小心踩到雪坑里,被不知什么人丢在雪堆里支楞起来的冰棱刺进喉咙,“意外”死亡的故事等等。
这时一听自已面前这个貌不惊人、身材削瘦的瘸子,就是那位许多人津津乐道的黑道枭雄丁家强,孟晓白不禁吓了一跳,脸色为之一变。但是这表情变化看在丁家强眼里,他却以为是自已说中了,不由也对眼前这看来普通的青年大起好奇之心。
他在特种部队时,他的教官就是一个武术世家的传人,丁家强跟他学了一身精湛的武功,但是对于最高深的内家气功,却一直无缘学习。不过他曾多次听教官对他提起过内家掌力的厉害,也曾亲眼见到教官将三块砖头摞在一块儿,一掌拍下去,上下两块砖完好无损,中间的砖头被击得粉碎的神奇武功。
见了孟晓白的表情,他对这个年轻人生起极大的兴趣,但是现在当然不是盘问他根底的时候。丁家强回头瞧了瞧,淡淡地对身边的人说:“把尸体处理了,其他人带回去,把他们的海底给我抄个明白。”
身边的人答应一声,招了招手,唤过几个人嘱咐几句,那几个人拖着三个吓得半死不活的人,带着雄哥的尸体上了一辆车,迅速驶离了现场。
丁家强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对孟晓白说道:“小兄弟,你维护我的人,就是给我面子,有什么事,我就该替你摆平它。今天的事,你不必再放在心上,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好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孟晓白一眼,说道:“丁某很希望交你这个朋友,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说完,他拄着手杖,一边向车子走近,一边对林楚燕说道:“燕子,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林楚燕应了一声,走出几步,迟疑了一下,忽然奔回来在孟晓白的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脸蛋儿红红的低声说:“谢谢你,孟大哥!”
孟晓白反应不及,只看到那嫣红如花的俏颜忽然凑到了近前,颊上感受到了她嘴唇柔软、温暖的一吻,不禁呆住了。
林楚燕含羞一笑,飞快地转过身,逃了开去。
强哥拄着手杖,冷眼看着这一幕,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悍马调转车头,颠颠簸簸地开走了,孟晓白茫然站了片刻,才想起自已的自行车还被丢在道路上,忙向那边跑去。
车内,丁家强拐着手杖仿佛在闭目养着神,车子驶出了小区,林楚燕才迷迷糊糊地发觉没有送她回家,好象察觉了她的奇怪,丁家强忽然说:“今晚发生了这档子事儿,你独自回家不安全,住在店里吧”。
林楚燕喔了一声,亲昵地拉住他的手臂说:“还是强哥对我好,我一边被人追一边打电话,就想着只要强哥来了,我就安全了”。
丁家强仍然闭着眼,淡淡地一笑说:“那个人就是你对我说过的,帮你从骗子手中抢回积蓄的人?”
林楚燕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柔声道:“嗯,就是他,孟大哥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丁家强蓦然张开眼睛,盯着她问道:“你喜欢他?”
林楚燕吃了一惊,脸孔胀红,半晌才吃吃地道:“我......没有,我怎么配?我只是......只是......,强哥,你知道吗?他本来都逃走了,因为听说他们要带走我,要欺侮我,才又拚命站了出来”。
她自嘲地一笑,喃喃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妓女!一个妓女也有贞洁需要人来舍命捍卫么?他好傻......可我感激他,他当我是个人......”。
丁家强又慢慢合上了眼睛,喟然叹息道:“那就好,理智一些的好。你既然已经走错了路,就不要再选错了人!你是个好女孩儿,可是没有男人不在乎自已的女人曾有过那么不堪的过去!哪怕......他现在不在乎,这块心病也早晚会磨灭他对你的爱。
燕子啊,攒够了钱,去个没有人知道你过去的地方,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吧。记住强哥的话,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的男人对你有多好,千万不要把你的过去告诉他,打死都不能说,永远都不能说。不说,你就是他的宝,说了,你连一棵草都不如!”
林楚燕一阵目眩,她虚弱地靠在坐背上,闭上双眼,忽地又想起方才孟晓白说过的话:“我想救你,这还需要条件么?需要衡量一个人的身份,才决定她值不值得救吗?我只知道,你是和我一起出来的,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个时候,我要负起责任!”
泪水,沿着她白晰的面颊无声地流淌下来,她的心中,有个无比酸楚的声音告诉自已:“你已是个不洁的女人,你不配有爱,没有资格去爱,纵然你想为人洗净铅华,从此做一个好女人,也只能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