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早就给身边的内侍定下规矩,不懂就问,一定要明白做事明白回话,不可自己妄加臆断,因此不明就里的黄锦便问道:“主子,这是何故?东厂和镇抚司那帮奴才得了主子这等赞誉,日后办差就越的用心了……”
“东厂和镇抚司差事干这些事情是本分,却不能违逆朝廷法度,惹那帮外臣与士林清流呱噪。”朱厚熜叹了口气说:“他们都是宫里的人,是朕的亲信耳目,朕怕他们持宠骄纵,给朕惹麻烦啊!”
涉及朝政更涉及吕芳的差事,黄锦不敢回话,朱厚熜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拿着仿单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朱厚熜笑着说:“今日俞大猷在那等豪华酒楼请客,出手阔绰如斯,朕还当他是个贪官,谁曾想酒钱竟还是他贱卖了祖传龙泉宝剑换来的,真是秦琼卖锏搞**啊!”
“回主子的话,依那俞大猷出身,不过一微末小校之家,任官数年也甚是不顺,能勉强养家糊口便已不易,哪有银钱走通关节谋个好缺?”黄锦谄媚地说:“得亏他遇到主子这样的贵人,要不今次进京也是空手而归……”
黄锦说的倒是实情,明朝官员俸禄之低古今罕有,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工资才一百两银子,一个正二品的六部尚书也不过152两,这么点工资要养老婆孩子养丫鬟仆役养幕友师爷,财政吃紧之时朝廷还要当强盗,将不值仨瓜两枣的丝绸绢帛、胡椒苏木等物折高价给官员当俸禄,这种情况下,官员不**能行么?活不下去嘛!可以说明朝的文武官员都被低工资逼得不得不走上官场的“**型性”**道路。
相比之下,文官还好一点,京官有各地官府按照管理孝敬来的“年敬”、“节敬”、“冰炭敬”;地方牧民之官原有火耗,现有养廉银,这些都是朝廷默许的官场陋规,更不用说还有各种不正当的生财之道,只要手中大小有点权力,一年收入绝对比俸禄高出十倍不止——也只有海瑞那种自个跟自个过不去的人穷得叮当响,平日粗茶淡饭,艰难度日,替母亲做寿买了二斤肉还被同僚当成新闻到处讲;在素为朝廷财赋重地的南直隶任巡抚还得在官衙后院自己种菜;死在正二品的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任上,留下的家产只有十几两银子,连自己的丧葬费都不够……
可是武将就惨多了,明朝实行军户卫所屯田制,军人的生活费用由朝廷就屯田所得粮食支给,按月米,称为月粮,千户百户这样的低级军官也只能比寻常士卒多领一石半石月粮,俸禄每年也就百十两银子,还要自置戎装,逼得各级军官不得不贪污军饷、喝兵血,象俞大猷这样被停职的军官,连那百十两的俸禄都没有了,又无处可贪,如今到京城来拉关系走后门,不得已只好贱卖祖传宝剑,倾家荡产也顶多够在五星级酒店请一次客,要想送礼怕是把自己卖了都不够!
朱厚熜叹了一口气,说:“你这奴才倒有几分识见,文武官员俸禄之低确是我朝一大弊端,但时下朝廷财政吃紧,朕便有心增加官俸,也是难为无米之炊,等以后再说吧。夏阁老、陈阁老时下或未下值,你这就去宣他们带兵部尚书丁大夔进宫来见朕。还有,着镇抚司派人火把俞大猷那柄宝剑给朕赎回来。记住,是赎回来!敢贪几两银子坏了朕的名声,朕饶不了他们!”</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