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的大门刚刚关上不久又被擂得山响。一个管家在里面喊道:“老爷有命,太老爷奉旨养病期间一律不见外官,大人请回吧。”
“放肆!不见外官也不见我吗?”李春芳在外面喝道:“快快开门!”
他与夏言来往频繁,管家自然能听出他的声音,慌忙打开了府门:“对不住李阁老,小人不知是您老大驾光临。”说着,伸出头向外看去,却只见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远远地停在巷口,也并无兵士护卫。
李春芳喝道:“看什么看,没有外人,老夫也没有带随行仪仗。还不快带我进去!”
“李阁老且要恕罪,老爷有命,擅自放外官进来,定要了小人的狗命。”那个管家陪着笑脸说:“且请李阁老稍候片刻,容小人进去通秉一声。”
李春芳把眼睛一瞪:“放肆!老夫要见你家太老爷,还要请他的示吗?即便有他在此,敢挡老夫的驾,看老夫不拿大耳刮子抽他!”说着,一把推开那个管家,径直往里面闯。
夏府的管家知道他与夏言的关系已到了不拘礼数的地步,也不敢拦他,赶紧跟在身后,说:“太老爷如今歇在书房里,老爷也在那里伺候着,且让小人带李阁老前去。”
李春芳一边疾步就往内院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好生看好门!莫非老夫就不知道你家太老爷的书房在哪里么?”
走到了书房门口,李春芳才站住了脚,朗声说:“内阁学士、总理军务李春芳拜见辅大人。”
书房中传出了夏言的声音:“你子实兄闯都闯到了这里,径直推门进来就是。莫非还要我出来迎接你不成?!”
李春芳哈哈一笑:“怎敢劳动辅大人玉趾。”说着,推门就进了书房。刚一进门,满屋子弥散着的药香令他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自躺椅上起身的夏言忙对夏定之说:“你李世伯闻不得药味,快把窗户打开。”
“不必。”李春芳笑道:“公谨兄如今重病在身,且不可受了风寒。”
夏言听出他语带嘲讽之意,便佯怒道:“老夫如此,还不是拜你子实兄所赐!”
“公谨兄这话说的奇!是老夫平日不遵你号令给你气受了,还是老夫伙同薛林义那帮逆贼把你打了,你如今重病在身竟是我之所为?”
夏言长叹一声:“听犬子说你方才为老夫解围,老夫还当你已知错,谁曾想还是……”说着,他瞥了打开了窗户的夏定之一眼:“你先出去。”
支走了儿子之后,夏言才说:“谁曾想你还是懵懂!若无你那日在朝堂之上一力附议翟銮,恳请皇上慰留于我,我何需装病避祸?”
见夏言提到那日朝会一事,李春芳也来气了:“好端端的却要乞骸归里,谁知道你公谨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以你我的关系,我若是一言不,岂不令皇上和与会的六部九卿骂我李春芳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唉!”夏言又是长叹一声:“就是你这义气,我今生能否出来便在两可之间,你我两家老小性命也堪忧啊!”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李春芳更是疑惑了:“公谨兄何出此言?”
“你可知道老夫停职休养是皇上的口谕?”
“这我怎能不知?圣驾亲征,将国事尽委于你,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又与陈以勤那个迂夫子是多年的同僚,莫说皇上只是命你暂时停职休养,即便责令你致仕还乡都是法外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