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朱厚?一笑:“当然是,千秋万代之后,怕是朕也要因其而为后世所知呢!”
尽管不明白主子身为万乘之君,怎么会因一个小小的举人而得名于后世,但可断言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主子果然十分看重此人。吕芳心中暗自得意,也就顾不上琢磨主子的笑容为何最后略带了一丝苦涩,示意那些内侍出去之后,便将今日国子监监生围攻严府之事奏报给了朱厚?,连他与海瑞的那番争辩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朱厚?听完之后先是一愣,接着就苦笑了起来:“他还真能折腾啊!唉,他若不是这样,也就不是海瑞了!”
吕芳试探地问:“主子可是有心要周全此人?”
朱厚?毫不犹豫地说:“那是自然!他是上天派下来辅佐朕的英才,又是一个至刚至阳之人,朕还指望着他日后为朕震慑奸邪,整肃朝纲呢!”
接着,他却又长叹了一声:“只是他这次闹得实在过分了一点。江南叛乱之事不日将公诸于众,朝野上下也自会明白严嵩蒙受了冤屈,若是不给他一个说法,岂不让人说朕处事不公?”
“奴婢斗胆再多嘴说上一句,只怕此事还不止如此,”吕芳说:“身为国子监生员,辱骂内阁辅臣、殴打朝廷命官,已干犯大明律法;加之严阁老屡立大功于社稷,主子又刚刚命其复任阁员,委以重任,今日却受此大辱,若不严惩海瑞等人,只怕他日后万难立足于朝堂,更难寄之以社稷之托……”
这正是令朱厚?头疼之事,他忙问道:“你可有两全之策?”
吕芳沉吟着说:“奴婢以为,此人虽行事莽撞,不识大体,但论其忠君爱民之心,尚有可怜可恕之处。主子可削其功名,往军前效力。如此处置,严阁老那边大致也能说的过去。”
削籍充军对于一个士子来说,等若断送了参加科举,出仕为官的前程,也属于严惩重处。即便心里还是觉得舍不得,朱厚?也知道,以海瑞所犯之罪,该当杀头抄家,这样的处分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但他还是犹豫着说:“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受得了边塞之苦?”
回来的路上,吕芳早已谋划停当,见朱厚?一心想要维护海瑞,便说:“回主子,如今朝廷当务之急是整饬京军,平定江南之乱,依奴婢愚见,海瑞等一干生员倒不必充军戍边,可将他们就近充补营团军。以高拱及俞、戚两位将军那份怜才之心,当不会让他吃苦。”
“旁人倒也罢了,只是这个海瑞……”朱厚?叹了口气:“可惜了。”
“主子不必为此萦怀,江南平叛,立功的机会甚多。将来叙功,主子将他功名赏还给他便是。”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军前效力,义勇乡民只要奋勇杀敌,就可封赏官职,海瑞这样罪员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反正他们不是都说擢黜之恩皆出之君上嘛,事过境迁,严嵩也不好意思再翻着陈年旧账,让人觉得他没有宰辅的气度……
但是,在那个时空,海瑞屡试不中,只得以举人的身份候选出任九品教喻,苦打苦熬十多年才升为六品主事。若不是因为他上疏责骂嘉靖的千古非常之举,以他那么低的起点,在最重科名的封建官场,大概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朱厚?情不自禁地又叹了口气:“他终归还是没有中进士的命啊!”
既然知道主子如此看重此人,为了替主子分忧,吕芳更可谓是煞费苦心了,不会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想不到,忙说:“回主子,海瑞本是个举人,以军功诠选为官之后主子可恩准他参加贡考,拔贡九卷到都堂,科名也就有了。”
朱厚?这才放心了,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多一番蹉跌就多一番磨砺,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骂,朕可不想时时都为他头疼!待那些生员被拿获论罪之后,你悄悄地去找高拱,他该当听朕说起过海瑞其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吕芳跪了下来:“主子这么说,奴婢该向主子请罪的。方才奴婢未经请旨,已派人送他到巡城御史高拱高大人那里去自了。”
朱厚?摆摆手:“朕又没说你做的不对,为何急着下跪?那海瑞一介穷书生,朕也不会疑他重金托你向朕求情。”
话虽如此,对于吕芳将自己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透彻,朱厚?心里还是有些不快,便又说道:“你吕芳不是一向为人谨慎,恪守祖宗家法吗?怎么也学会徇私舞弊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