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这么一哭,满朝文武再也无法安然保持常态,都放声嚎啕起来。
看着跪满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文武大臣,朱厚?立刻意识到,在这种国家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不安的情势下,自己这个皇帝一定不能乱了分寸,也不能在百官万民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悲观失望!于是缓和了语气,说:“诸位爱卿都起来吧!南都乃是我大明立国之基,太祖陵寝也在彼处;还有中都凤阳,是我朱家龙兴之地,如今却都落入乱臣贼子之手,朕每每思之,都觉肝肠寸断,几不欲生。故此才暂停祭祀之礼,待王师南定,光复南都、中都之后,朕再率文武百官祭告天地祖宗。”
严嵩却不遵旨起身,而是抬起头,用凄迷的泪眼看着朱厚?,恳切地说:“皇上至诚至孝,臣等非是草木顽石,又焉能不知?但敬天法祖是祖宗家法、朝廷规制,不可有旦夕偏废;且皇上为天下共主、万民君父,行止当为臣民之表率。臣等恳请皇上稍抑痛惋之情,行祭礼如仪,以安社稷,定人心。”
诸位大臣齐声说:“恳请皇上俯允礼部所奏,行祭礼如仪,以安社稷,定人心。!”
尽管严嵩说的十分隐晦,但提到的“祖宗成法”以及“安社稷,定人心”却把礼仪问题提高到了治国安邦的政治高度,江南那帮叛乱的藩王宗亲、勋贵大臣不是打出了“变祖宗之成法,乱春秋之大义”的旗号吗?想到这里,朱厚?也无话可说了……
由于不得不向历史妥协,嘉靖二十三年除夕夜,朱厚?就开始了紧张忙碌的工作:
先是祭祀太庙列祖列宗。
嘉靖二十三年除夕,沐浴更衣,斋戒于斋宫;亥时起身,着冠冕,御祭服,乘礼舆出宫,移驾外朝三大殿(奉天、华盖、谨身殿)之华盖殿,接受内阁学士及礼部礼官的行礼,审阅写有祭文的“祝板”;亥时五刻,出午门,至**御道东侧的阙左门,入太庙街正门,内阁学士及礼部礼官缓步随行;亥时末刻,将供奉在太庙之中的列位先帝、后的神主木牌“请”至太庙前殿;嘉靖二十四年元日子时正,至太庙前殿,祭拜列祖列宗。
太庙原本实行“同堂异室”的合祀制度,依次“请”出前任皇帝及皇后的神主木牌,皇上叩头,上香上供品祭拜即可。嘉靖十五年,嘉靖皇帝将合祀改为分祭,修建九庙分别供奉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一直到明武宗朱厚照等九位先帝,祭典先祖的仪式通常要持续两、三个时辰。好在嘉靖二十年,太庙生火灾,九庙中八庙被焚,不得已又恢复了合祀制度,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把九位皇帝都照顾到。在这一个时辰里,要上九次香,叩九次头,累是累一点,但所有行止都有礼官唱导,只要机械地照做就是,不必担心出什么纰漏。
祭完太庙,乘礼舆出太庙街正门,经**御道西侧的阙右门,至与太庙并称“左祖右社”的社稷坛,经东北门至正门外,下辇坐轿入右门,顺戟门东行至拜殿东阶下轿,在乐舞声中步行上坛行祀。
正方形的社稷坛分上下两层,各高4尺,下层5丈3尺见方,上层5丈见方,四面均有陛阶,各分4级。坛顶积土为坛面,正中有一圆,周围分4区,5区分铺天下各州县送来的五色土:东青土、南红土、西白土、北黑土、中黄土,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为万物之本,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中央立有石柱,是名“社主石”,又名“江山石”,示意江山永固。坛上朝北设有两座神位,太社在右,太稷在左,皇上每年亲祀太社、太稷两位神祗,以表“非土不立,非谷不食,王者以土为重,为天下求福报功”。
祭祀完太庙、社稷坛,回乾清宫稍事休息,除祭服,着龙袍,移驾奉天殿,升御座,接受文武百官的新正朝贺。满朝文武俯阙舞拜,行三叩九拜朝觐大礼,进献新正贺表,皇上给王公卿相、三品以上大臣行年节之恩赏。
往年这个时候,皇上说几句勉励诸位臣工在新的一年里努力工作,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新的贡献,以更加出色的业绩回报君父对自己的信任之后,就可以宣布卷帘退朝,赐宴招待群臣,文武百官再次俯阙舞拜,恭送皇上移驾回宫,大年初一的礼仪大典就基本宣告结束了。皇上回到寝宫,一边饮酒作乐,一边接受皇后嫔妃、皇子公主,以及宗室贵戚的新正拜贺。文武百官吃过了国宴,也就放假回家,享受一年一度的宝贵假期了。可是今年,朱厚?却还有别的安排――甚至可以说,对于他来说,新年第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