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熊占山和田心禾只能算是初识,此时熊占山和任丰竟然做出如此决定,令田心禾始料不及。
田心禾自幼在江湖修练界只身闯『荡』,并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但今天的这种场面,她还是有些吃不消,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内心里,她自然不想加入像铁血军团这样的庞大组织,自找苦累;但从道义上,她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熊占山和任丰这番凛然大义面前,任何推辞的理由都苍白的。
局面一时僵住。
此时桌上四个人当中,只有封明阳一个人还坐着。他觉得光自己一个人坐着怪不好意思,便也站了起来,举杯说道:“大家还是先坐下吧,有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见众人都不肯坐,又笑道:“熊团主,要我说,田姑娘才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她虽然医道高超,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又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你们突然这样强求『逼』迫,人家就算内心想答应,也都会被你们吓跑个十万八千里。
“还有,任老前辈,先把刀收起来吧。咱们吃饭喝酒,舞刀弄剑的多伤和气不是?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干过之后,都坐下来慢慢商量如何?”
打从一见面开始,熊占山和任丰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封明阳一眼。[]芳华战歌82
熊占山和任丰都是身有修为的人,他们早就一眼看出来封明阳身上没有“精神外放”的修练气质,自然是一点也瞧不起他。如果不是看在田心禾的面子上,这顿宴请,便不会有他的位置。
封明阳一个人举着酒杯说话,谁也不来理他。他多少有些尴尬,但也不将别人的眼光态度放在心上,自己先坐了下来。
倒是田心禾,见封明阳受到如此冷落,心中颇为过意不去,不由满含歉意地向他微微笑了一笑。
三人还在僵持站立着,封明阳却搁下酒杯,换上茶盏自斟自啜,气定神闲地道:“熊团主何必如此执着?田姑娘不答应加入铁血军团,并代表不肯帮你们做事,贵团又何必非要强人所难,拘泥于形式呢?”
此时,他倒全无被人冷落的感受,反而是暗自庆幸自己身无长物。因而不入江湖、不在修练界,不必像熊占山田心禾这些人一样,为江湖事所累。
这么一想,立即身心豁然开朗,谈吐之间,便多出一分常人所不具备的高远超脱之态,说道:“任老前辈说得固然也有道理,达则兼济天下,救死扶伤,本是医者的天职。但是,高级医师是一种稀缺资源,如果一个高级医师受门派组织所羁,反而于仁医大道有损。
“比如说当今仙河派的第一仙医濯让、百草门的‘草仙’桓除、国医殿第一圣手庚无病,便是很好的见证。他们三位老前辈都是当世的绝顶神医,却由于门户之别,医术只限于门派之内使用,那样,纵使医道再高明,于世间广大群众又有何裨益?
“想当年,‘花仙’离开百草门后,无门无派,也不加入任何组织,却能救治更多的人。医者如此,又有什么不好?”
他独自侃侃而谈,虽然语气轻淡,却令三人听了都不知不觉地坐了下了。
熊占山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名白衣书生来。
这才发觉,此书生虽然年轻,但言谈举止之间,却颇有高士之风。
熊占山虽是出身江湖,但作为一团之主,却也有几分视野。直觉让他感到,这个年轻文士,应该不是一个只懂得口『吟』之乎者也的迂腐儒生,难怪品貌绝佳如田心禾,也会与他为伴。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年轻人,竟是如此语出不凡,任丰也是颇感意外。他从医百余年,在医道医德上的见地,竟然还不及这个外行的书生,这不由令他对封明阳刮目相看。
对于医师职业,人们本就十分敬重,对于高级别的医师,人们更是争相巴结、极尽拉拢。像濯让、桓除、庚无病那样的仙医星宿,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那无疑是神圣一般的存在,人们甚至在背后,都不敢、也不愿直呼其名。
却没想到,三名当世医尊,在眼前这个年轻后辈的口中竟然成了“有何裨益”的人。[]芳华战歌82
熊占山、任三和田心禾三人若不是亲耳听到,绝不相信世上竟会有人冒出这样的言语来。可偏偏这一番大非之言,却说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
室内安静了好一阵,任丰首先开口道:“公子一番高论,真是振聋发聩,令人如同拨云见日,茅塞顿开。老朽枉自参修医道一百余年,竟然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惭愧,惭愧呀!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师承于哪位鸿大家?”
原来,他把封明阳当作了一个饱学文士。
这也难怪,封明阳虽然谈吐不俗,但这种不俗的风采,与修练界人士“精神外放”的超凡气质有着本质的区别。在他身上体现的,是文士之风。
加之他身上的“涤光”白袍虽非凡衣,却是文人款式,配以他温尔从容、博然阔论的谈侃,很容易让人想到他是个年轻才高的儒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