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犟,这么自以为是,也总是要什么都听你的。但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女孩子。”
“哦,原来我竟这么霸道?”
璟华似笑了笑,他掩唇轻咳了两声,顺带不动声色把那只伸出的右手缩了回去。
“这么说,沫沫是决定了?”
“是啊。”她也笑。
“那我祝你们一路顺风。”他长身玉立,笑语翩然。
玹华站在一边,被搞得莫名其妙。
二弟和二弟妹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刚才不是还冷言冷语,剑拔弩张的么?怎么一会儿就改祝福了?原来他们平时就是这样吵架的啊,果真非平常人!
他刚呵呵了几下,就惊见一道捆灵绳倏地从璟华袖中飞出,直向阿沫飞去!
而几乎与此同时,阿沫的长鞭亦破空而出,在身前划了一道极漂亮的弧线,追星逐电般朝璟华的捆灵绳打去!
“啪!”空中连爆几道刺眼的火花,就如新年时的焰火瞬间将暗夜照得透亮。
火花明灭数下,一切又归于寂寥。但就在这短暂的须臾间,阿沫瞧见璟华站得笔直的身体轻微地晃了一下,以及他苍白唇角边挑起的那一抹凄恻的笑。
他输了。
捆灵绳裂成数段,瘫软地掉在地上,扭缩着,如将死的蛇。
“真好,我的沫沫武功竟已这么出色!”璟华颔首笑道。
“是你教得好。”阿沫也甜甜一笑,“璟华,你高兴么?”
“高兴,当然高兴。”他的嘴角微扬,除了脸色苍白得不像样,他确实一派兴高采烈的样子。
“那璟华还阻止我去吗?”
“我阻止得了么?”他反问。
阿沫点点头,有些得意,“不错,你凶我不成,哄我也不成,打又打不过我,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再阻止我了。”
她抬起头,昂着漂亮又神气的小脑袋,朝璟华灿烂微笑,“呵呵,你以前总说一个人要靠真本事,不能老靠小聪明,还真是有些道理。璟华,幸亏那时候我听了你的话,起早贪黑地用功。”
“沫沫,如果你永远都听我的话就好了。”他笑了笑,落寞转身。
“二弟,你这是去哪里?”玹华不放心道。
璟华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
“大哥你刚听到了,我想带沫沫走,可她不愿意。”
“所以呢,你自己走?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连这个山谷都走不出去。”
璟华冲着前方,抬起他那双叫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的清俊凤眸。他声音不高,却叫人听得清清楚楚,适才的愤怒、凄苦、失落都消散了,只留下淡淡的,却也是最根深蒂固、与生俱来的骄傲。
“我勉强不了沫沫,也勉强不了自己。
大哥,你应该知道,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努力,而我这么努力,只为了能死得更有尊严。
我不愿意瞒着父君,不光彩地去抢胤龙翼,更不愿意为了苟延残喘,开口去求父君,然后再得一个令人心碎的回应。”
他回过头,朝着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孩微笑。也许,这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沫沫,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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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沫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变小,终于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最后消失。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雾蒙蒙的,约有些惨淡,但也正好替他照亮了去路。
今夜,他仍穿着白衣,就是自己动手改的那件。那么多针线做下来,还是没什么进步,看来自己在女红这些事上,着实不具备天赋。但就是这么件针脚粗糙得像蜈蚣爬一样的旧衣穿在他身上,依旧是惊世绝艳的好看。
而现在,这个惊世绝艳的男人,越走越远了。
阿沫就这样看着璟华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她一直就看得很清楚,没有什么泪水来模糊视线。
唔,真不错,自己竟然都没有哭。
中间,玹华啰嗦了几次,要她去追。
“你不去我去。”玹华急道。
“追到他又怎样?难道也用绳子把他捆回来?就像他刚才想用绳子捆住我一样?呵呵……”阿沫轻笑。
璟华,还是我更懂你吧。
你和我,都不是那种可以被勉强的人。就算我们相爱,爱对方都重愈生命,但,还是不会让步。
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我的。
你的信仰是你的家国天下,忠孝节义,而我的信仰——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