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你,是应该!
这不是一句多么撩人心弦的话语,却是摒弃一切浮华所凝结的,直入人心的关切。
尤其对她这种一直以来漂泊无依,饮尽风霜雨雪,看尽世间百态的人来说,无异于冬天火炉中最暖的那把火,熨帖冰冷麻木的心脏。
她的目光不再躲避,嘴角挽出个上翘的弧度,一霎,像春阳惊了冬雪,潺潺清流奔涌欢唱。
“公仪鹤,我们和解!”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展现,除厌恶和冷漠外,最温暖的表情。
她不是那种仰仗别人关心,却弃如敝履的矫情女人,真情假意,她浸润世事多年,自看得真切。
“好!”
没有过多言语,公仪鹤的目光像混了春波,将那张笑颜全数包裹,心底,铺展开无限盎然的春意。
化敌为友的感觉,让宋初玉心底轻松不少。
“我昏了多久?”半晌,宋初玉才想到关键问题。
“两个时辰!”
“怎么不叫醒我?”李嬷嬷跟浓儿定担心坏了。
“叫了,你没醒。”其实,是不忍心。
“……”
是这样吗?
宋初玉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腿抽筋,脚步向前踉跄了一下,公仪鹤连忙扶住。
“看着挺机灵,怎么笨手笨脚!”
“公仪鹤,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哪来的便宜?扶你也算?哦,反正都被说占便宜了,那我索性占到底!”
“……”
下一秒,宋初玉被公仪鹤打横抱起。
“我腿脚好好的!”宋初玉声音很低,她不想惊动房外人。
“我知道,可是,你那么笨!”公仪鹤笑笑,抱人的手丝毫不松懈。
“不是要去看店铺?”见宋初玉大有自己跳下来的打算,公仪鹤见机岔开话题。
“是,不过,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宋初玉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哪能,是昨日聊天李嬷嬷告诉我的。”公仪鹤认真辩解,大有一副我是正人君子的架势,边解释边用脚将房门勾开。
“是吗?”宋初玉狐疑,一道日光斜披在她的身上,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才想到:“公仪鹤,你再不松我就跳了,省得被人误会!”
“来不及了!”公仪鹤露出一丝狐狸般的笑容。
嗯?
转过头,红袖阁的下人,以李嬷嬷和浓儿为首,众人见到两人的亲昵姿态,先是脸红了,随即笑容暧昧了,再然后,互相推搡着背对两人,齐声道:“小姐,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只是,还有人趁机,偷偷回头瞄上两眼,接触到宋初玉秒杀的目光后,又飞快转头,捂着嘴巴,双肩一抖一抖。
她懂了!公仪鹤是故意的,故意岔开话题,故意被众人撞破,好让她有理也是欲盖弥彰说不清。
“公仪鹤,先前的话我收回!”宋初玉咬牙切齿,先前被他那副淳善的温柔蒙蔽,怎么忘了他一直都是只狡诈的狐狸。
“玉儿,从今日起,我正式追求你,请在场诸位替我作见证!”后面一句话,声调陡然提高,清清楚楚,不落在场每一双耳朵。
“我不同意!”当事人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唱独角戏!
“小姐,别害羞!”
“对啊,未来姑爷对您挺好的。”
“您都没看到您刚才晕倒,未来姑爷那紧张样!”
“你们这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
听着大大小小家仆的一致推荐和府内丫鬟那些西施捧心的花痴脸,就连她最亲近的李嬷嬷和浓儿,也是一口一个姑爷叫的亲厚,俨然已将公仪鹤当成自家人。
其实,她不知道,李嬷嬷和浓儿真正认可公仪鹤,则是在他神色慌张抱着昏迷的她进房屋,还明言不要任何人搭手帮忙,那般认真紧张和真情,她们作为旁观者,那是清如明镜。
“玉儿!”
就在宋初玉为众人一致夸赞撮合,皱眉头疼,外加狠瞪公仪鹤,却不料这时,沐云琛得知宋初玉醒来的消息,慌忙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阳光为他健朗的肌肤打了层蜜色,看着更为阳光俊朗,只是那张脸上,额角汗珠粘着湿发,嘴唇发干,脸上写满担忧。
“沐小王爷——”宋初玉也从众人的声浪中,抽回意识,与沐云琛对望。
不远处,春光煦煦,杨柳依依,容姿无双的紫袍男子,怀抱气质恬淡优雅的清丽女子,景美,人更美,远远望去,竟像一副瑰丽的画卷,又像云中周游人世的神仙眷侣,端得是刺人双目发紧。
沐云琛就这样静静看着,脸色越来越白,是他迟了吗,是他晚了一步吗,如果当初抱起她的是他呢,他自诩生性豁达,可眼下看到这一幕,仍是觉得心底嫉妒翻腾,双拳在袖底狠狠攥紧。
“沐云琛,你怎么了?”宋初玉觉得他面色不太正常。
公仪鹤则将沐云琛翻腾的情绪尽数纳入眸底,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
沐云琛很想如往常那般,豪气大笑,最后,却只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玉儿,你没事就好!”
转身的速度如风,待得最后,几乎是踏着轻功奔出宋府,险些撞上进门的金子。
“小王爷——”
金子的呼喊被自动忽略,他回头,看向宋初玉的目光带了愤怒:“宋小姐,你不接受我们小王爷日夜不休搜罗来的花便罢了,他听说你花粉过敏,因自责,傻傻在太阳下站了两个时辰,听到你醒来,连口水都顾不得喝就冲了进来,谁想,你竟然……宋小姐,金子真是看错你了!”
金子噼里啪啦将自己的情绪全数发泄,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宋初玉同公仪鹤一眼,便追着沐云琛跑了出去。
被无缘无故指责了一番的宋初玉,也顾不得想原因,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公仪鹤抱着,定是这场面,被沐云琛误解了。
推开公仪鹤的怀抱落地,她就要追出去解释,却被突至的手轻轻扣住,公仪鹤的语调很轻:“不要去,他需要冷静,你现在去,他不会听!”
他一直都知道沐云琛喜欢宋初玉,不过沐云琛为人性子爽朗,只怕发现这层感情比较晚,他不介意与他人公平竞争,只是,沐云琛虽人品极佳,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玉儿的良人,他身后的背景,太复杂!
脚步渐渐收拢,宋初玉拂开公仪鹤的手掌,眉眼恢复沉静,对浓儿道:“浓儿,出发。”
她本打算与浓儿步行前往,一则,路途不算太远,二则,就目前她与苏氏的关系,苏氏自然没有给她配备马车,三则,要真经起商来,银子是能省则省。
只是,没有料到,公仪鹤竟然早早替她安排了一辆马车,低调不失高雅,车帘上纹了朵紫金暗纹镶边的紫色重瓣花,青衣小童,手执马缰,看向她的目光冷淡。
这一切看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才想起,这不就是她初见公仪鹤时的场景,那时他便是乘着这辆马车,那紫色重瓣花该是他的标志,眼下,他是将自己的马车贡献出来了?
“愣着干嘛,上车!”公仪鹤柔声低笑,顺带趁她不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宋初玉被这一弹,回过神:“你要同去?”
“自然,我这出人又出力的,你可要知恩图报!”倒像生怕宋初玉将他赶走,下一秒,他便扶住宋初玉一个腾身,上了马车。
算了,免费马车,省钱又省力,她也懒得计较这男人的大男子主义。
“浓儿怎么办?”刚掀开车帘,宋初玉便询问,这既是公仪鹤的专车,那她自然不好让浓儿同坐。
“小姐没事,浓儿跟在马车后面跑就行了!”浓儿听闻小姐关心,先是感动,随后又知趣的摆摆手,她可不能破坏两人独处的机会。
“那怎么行!”宋初玉皱了皱眉,随即放下车帘,就准备下马车。
公仪鹤半空将她截住,似早打算好:“她随连生坐在外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