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强志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告别了送他的华阴各级官吏,他骑上了一匹劣马,押着车队上路了,楚强志见李日知在人群当中,便招手叫他过来。
楚强志道:“县中并无八千贯的巨款,等到了户部,走华阴的帐面,先把钱划给你,然后由我去找那位贵人,或者,到时候我带你去拜见他也成,他自会把赏金划到华阴县的,这样也省了你去讨要的尴尬。”
李日知忙道:“楚县令,学生并没有指望靠这赏金发财的念头,所以倒也不用如此麻烦,那二百贯赏金,就送给县中的差官们吧,让他们分了,毕竟如果没有他们每日巡街,百姓也没法安居乐业,他们才是真正辛苦的人。”
“他们辛苦么,光辛苦有什么用,却还是让刘成振这个凶徒为恶如此之久,他们应该感到惭愧才对!”楚强志气愤地说道,但随后又叹了口气,又道:“我也是有责任的,不光是手下们的过错。”
李日知只好安慰了几句,他也算是松了口气,幸亏是到长安后才兑现赏金,如果真的在华阴这里给他八千贯,他都没法带着上路,就算是都换成银子,或者换成金子,那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带着这么多的钱财,也会被盗贼惦记啊!
木笼囚车行进不快,也没法快,一路出了华阴县后,不过行进了二十来里地,楚强志就下令休息,他叫过李日知,道:“你到长安之后,最好住在城外,不要住在城里,住在城里光是贵也就罢了,根本就没法读书,三教九流都会上门找你,各种理由层出不穷,你要是能读得进去书,那可真是怪了!”
李日知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学生就在城外居住好了,只是不知会不会不方便。”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当初我进京赶考,就是住的城外,那是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呢!”提到先帝,楚强志脸色一黯,对于先帝李世民,他是非常尊重,并甘愿为之效死的。
听楚强志提到先帝,李日知沉默了片刻,他的父亲当初也是在长安当官的,只不过,当的是医官,也是为先帝效力,他的父亲李正纯经常说先帝圣明,但具体怎么个圣明法,他便是从来不说,当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没必要多说,要想研究,还是研究当今天子的习惯才是最好的。
李日知道:“楚县令,不知当今天子是不是和先帝一样,也是位刚毅果勇之人呢?”
楚强志微微犹豫了一下,隔了片刻,他才道:“当今天子,刚毅果勇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现在天下太平嘛,但宽厚仁爱,却是从前朝到现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
楚强志前半句说的还算是婉转,后半句就是在猛夸了,不过,却也是事实,从前朝开始,就是从已经灭亡的隋朝开始算,单要说宽厚仁爱,那真是谁也比不上李治,当然,这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
李日知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楚强志敢去长安请罪,一般人还真不敢,万一弄假成真,那岂不是糟糕,只有深知当今天子非常,非常,非常宽厚的人,才敢冒这样的风险,看来楚县令果然是在宫中有熟人啊!”
隔了片刻,楚强志道:“李公子,我看你是出身富贵之家吧,家中可是有人为官?”
李日知点头道:“家父早年曾在长安做过医正,现在学生的舅舅郑讳刚正,在荥阳做县令,学生家境小康,却也算不上富贵之家。”
楚强志哦了声,他道:“我却和你不同了,我出家贫寒,虽然楚氏乃是大族,但到了我家这一支,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就已经破败不堪了,为了提振家业,父亲才督促我好好读书,我那时求学,可是辛苦得很呢,是你无法想象的。”
李日知想了想,道:“学生有位师弟,也是从小家贫,他在书院中要一边求学,还要一边做工谋生照顾家中,贫家子求学,的确是要付出更多的辛苦,学生从师弟的身世上,是能看得出来,也能理解这些辛苦,甚至是辛酸的。”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到楚强志的心底里了,他就是喜欢向别人说他求学时的辛苦,然后再参照现在的成就,夸赞他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而且他也是有毅力的人。
楚强志笑了笑,又道:“当时,和我求学的人有很多,还有比我更加贫困的学生。”
随即他的脸色又变得黯淡了,道:“其中有一个同学,因为家里实在读不起书,不要说读书了,连生计都成问题,所以只能被家里人卖掉,被卖到了长安,等我和他多年重逢时,他已然在宫中做了执事!”
李日知明白了楚强志说的意思,楚强的那位小时候的同学,被家里人卖掉了,人贩子把他的小同学带到了长安,送进了宫中,阉割之后当了小宦官,小宦官这么多年也没有白在宫里待着,已经成为了执事,能在宫中成为执事的人,那都相当了不起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楚强志才能知道当今天子的脾气吧!
楚强志脸色又变得好了起来,又道:“不过,他现在过得很好,因为读过书,不但识字,而且还能写得一手……嗯,算过得去的文章,所以在武皇后的跟前,还算是很得宠的,日子可比我这个县令过得滋润多了。对了,李公子,你听说武皇后吗?”
李日知摇头道:“这个,倒是从未听说过,宫中的事情,我们那小地方的人哪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