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信陵君的书信快马加鞭到达平原君手上的时候,韩国使团的车队也踏着最后一抹夕阳缓缓驶入了邯郸城。
张平一行的一举一动全在赵胜的掌握之中。
看过信陵君的飞鸽传书,赵胜自然清楚韩国为何会派出如此隆重的使团了,也知晓了魏国与韩国结盟在即,现在双方不过是就赔偿一事有所分歧。看来,真是天助赵国也!如此一来,三晋结盟大势已成。
即便赵胜对于韩国使团的到来欣喜若狂,但还是矜持地没有去约见张平一行。哪怕赵胜明知道赵国比韩国更渴望结盟。
这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外交策略,先主动的一方不自觉就落在了下方。这样的伎俩赵胜玩的不能再熟了。
韩国使团不紧不慢地打点行囊,一番饮食过后,入住了驿舍。随后张平轻车简从前往平原君府上。
虽然赵胜的封地在东武,但身为赵国的丞相,赵胜在邯郸自然有专门的宅院。
在战国时期,但凡有封地的王公大臣,他身处何地往往反映了他是否受**。很明显的道理,一个受国君倚重的人是不会有什么空闲时间待在封地的。
递上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张平便带着侍卫安心地等待司阍(看门之人)的回话。
名刺自己是没有的,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见到赵国的实权人物—平原君,张平不会未经预约冒昧来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平原君的正门就缓缓打开。司阍毕恭毕敬地将张平引至中门,中门处,赵胜满面春风地笑道:“不想张丞相大驾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虽未见过平原君,但张平还是从他一身雍容华贵和语气中知道了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平原君了。
当下,张平也是客气道:“今曰一见名扬天下的平原君,果真名不虚传。倒是在下无礼了,深夜打搅平原君,还请赎罪啊!”
“哪里哪里,张丞相何出此言。今夜正值十五,月色正高,胜正欲小酌一壶。丞相来得正好啊!你我一起煮酒赏月,岂不美哉?”
“固所愿,不敢请耳。”
说完,两人默契地哈哈大笑,携手步入平原君府。路过的行人倒是惊讶地看着平原君府渐渐合拢的大门,心想到底哪个权贵值得平原君亲自开中门迎接呢!
两人闲扯了一番风花雪月之事,赵胜屏退了婢女,出口言道:“张丞相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计较?”
张平心下一喜,对方终于按耐不住了。也是正色回道:“平自新郑而来,是为赵国安危大计而来。”
“哦?”赵胜面带笑容,问道,“不知丞相何出此言?”
“韩国对赵国执礼甚恭,诸国皆知。如今贵国师出无名,联合魏国犯我华阳。如此背信弃义之举,不但令韩国寒心,亦令诸国深以为戒,此举岂不是自绝与诸国?”张平当即先发制人,意图抢占道德的制高点。
听得此言,赵胜当即反驳道:“丞相此言差矣。赵、魏、韩同为三晋,唇亡齿寒之理赵国上下皆知。秦国屡次越过贵国侵犯魏国,致使魏国生灵涂炭。我王仁慈,不愿魏国百姓受刀兵之祸,故在魏王再三请求下,出兵协助魏国驻守边境。”
略微解释了赵军两万骑兵南下的缘由后,,赵胜却是话锋一转,反驳说:“近曰,有密报称秦国欲在新年之际进犯大梁。考虑到贵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秦军通过边境,我们才不得不驻兵韩国境内,严防秦军进犯。倒是贵国一战使得我大赵损失两万精锐,我王甚是愤怒啊!”
反正赵、魏联军还未开始打华阳就战败了,赵胜干脆就先狡辩这是一场不该有的意外。
归咎起来是韩国神经过度紧张,酿成这一惨剧。同时赵胜话语之中影射韩国立场有问题,放任秦国进犯魏国。赵、魏即便有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得赵胜近乎蛮不讲理的言论,张平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酒杯,言道:“即使阻击秦军,贵国却不通知我国,如此作为,怕是不妥啊!贵国与魏国十五万大军,如此气势汹汹,难免令韩国上下惊恐。”
“平临行前,朝中争论不断。有人说赵国势大,如今联合魏国侵犯韩国,韩国唯有依附秦国才能生存;有人说,秦国狼子野心,这次的华阳之战是个意外,唯有赵国才值得信赖。但如平原君所说,这次的华阳之战是个误会对吗?如果是误会,我想,我倒是可以建议我王亲近赵国,疏远秦国了。”
赵胜神色一喜,刚要出声应许。张平却是不给平原君说话的机会,继续自己的言论:“但是平原君,你也知道我们韩国积弱已久,尤其是前年秦国攻魏,韩国出兵援救,损兵四万,赵国却漠视不管。有的大臣就说了,赵国不敢和秦国抗衡,韩国依附赵国也讨不到好处。平很为难啊!”
赵胜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楚国的落败,赵国还在继续自己低调的和平发展大计。如今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抗秦。
“丞相说笑了。前两年匈奴犯我边境,我国大军北征。丞相不在北疆怕是不知匈奴厉害之处,匈奴逐草而居,来去如风。又人人善骑射,残暴如豺狼。实为我赵国北方之大敌啊!因为北征一时抽不出兵力,这才无法及时救援魏国。对于来自秦国的威胁,我们赵国上下是很警惕的。”
张平也不揭穿平原君的谎话,只是问道:“如今秦国大势已成,国力雄厚。齐、魏已衰,楚国新败,不知赵国有何打算?”
“无他,唯誓死抗秦矣。如今我大赵上下一心,君臣效死,秦不犯我尚好,秦若犯我,我必迎头痛击。”平原君正义凛然地说道。
张平却是笑了,问道:“不知赵国国力较之秦国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