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重牢里环境十分特殊,暗水之精的存在使得这里的空间异常沉凝,即便是神识的覆盖范围在这里也受到影响大大减小。以宁渊的修为,神识最多延伸到五十丈外。
腐朽衰颓的气息充斥在宁渊的神识中,黑牢里罪犯的人数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至少在半径五十丈的距离内,他便发现了十余道的气息。
传闻黑水重牢里的罪犯个个穷凶极恶,进入这里将会生不如死,但此刻宁渊亲眼所见,却觉得这里的人不过是垂死的可怜人,锐气早已被磨得几乎干净,以至于在他刚刚进入这里时都鲜少有人敢出声对抗狱卒长。
这样的情况让宁渊有些担忧,他需要从这里逃出来,而从这里逃出去需要老虎,但不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若是他的这些潜在的同伴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意志,他又拿什么来勾起他们的欲望?兴许他将自己的计划随意告诉这里中的一个人,对方不但不领情,反而会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般将其转告给狱卒长。而到那时候,宁渊的末日就到来了。
需要阴煞老魔。宁渊心里默然,根据重煌所说,阴煞老魔是这黑牢里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然而很不幸的,他的神识感应到的这十余道气息中,没有一道与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阴煞老魔相似。
他不在这里。这个糟糕的消息让宁渊皱紧了眉头,再想起这重牢内的重重防御和棘手的狱卒长,他便觉得前途渺茫。
“我需要等待时机到来。”宁渊闭上双眼,他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做些引人注目的事情,说不定那狱卒长此刻正通过什么特殊的手段观察着他这位新客人的入住态度如何呢。
丹田中释出元力,沿着《战经》的功法路线流淌过全身经脉。宁渊很想就地修炼,自从从雍州启程,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修炼一番了。他处在炼神境的巅峰,瓶颈死死的卡住了他,或许需要不间断的修炼方能突破。
然而这黑水重牢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天地元气,而宁渊若想在众多囚犯的眼皮底下悄悄进入红莲空间,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他将元力收回丹田,取而代之以冥想。自从在江楚城目睹了无数凡人的死亡,宁渊每每独处闭上眼睛总会浮现那些画面。
满脸清泪的老妇抱着儿子的尸体哭天喊地,烧伤垂死的父亲望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一脸担忧,无数人哭喊着跑向淹没在滚滚狼烟中的屋舍,却被旁边的人死命拦住……
他欠他们一个承诺。宁渊微微握紧拳头,脑袋里浮现吕仲慕的脸孔。
呼!深吸了一口气,宁渊努力排除脑袋中零零碎碎的画面,让自己进入什么都不想的冥想状态。自从江楚城的惨案发生以来,他每每用这样的方式来使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这种冥想对他的元神也颇有益处。每次冥想完毕,他都会感觉自己的元神变得更加纯粹。
“小鬼,你是犯了什么进入的这里?”不知道冥想了多久,宁渊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从冥想状态中退了出来。
宁渊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瞥了深处的黑牢一眼。是阴冥道人,所有囚犯中唯一敢在狱卒长到来时咆哮的人。
或许他的血性未失,或许他可以帮助自己。宁渊如此想道,便回应。“我杀了无数凡人。”
“杀人魔在这大唐九州多得是,还不足以被押入这里,你违反了狗屁公约?”阴冥道人嗤之以鼻的声音传来,他似乎颇有兴致。宁渊猜想他估计在这里快闷坏了,好不容易来了个鲜活的人,自然话匣子便打开了。
“我得罪了某些强大的势力。”宁渊言简意赅的道。
“这里的哪个人不是这样?”阴冥道人嘿嘿冷笑,“弱肉强食,这世界不变的法则。看到你正对面那个披头散发的青衣家伙没?那家伙在冀州是鼎鼎大名的侠义剑,救死扶伤,伸张正义,然而他在某个倒霉的时候为了救一村落的凡人得罪了皇族,就被设计陷害送入了这里。”
宁渊顺着阴冥道人的指引望向自己的正对面,那里有一个身影斜倚在牢内的石壁上,衣服虽然肮脏破损不堪,但依稀辨认得出是青色。他头发散乱,遮盖住了脸庞,此时被阴冥道人这番揶揄,却也没有半点动静。
“在大唐,皇室和六大圣地三大学院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人敢得罪,大唐公约对于他们而言也就是一纸戏言。而对于我们就不同了,公约是规则,是桎梏,是他们用来控制我们的工具,若我们不乖乖的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嘿嘿,就是你我现在的下场。”
阴冥道人发着牢骚,时而轻狂的笑,时而恨得牙痒痒的。宁渊没有去接他的话梢,而是静静的看着正对面的侠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