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仕民点头,任秀芳却过来执了她的手,道:“不打紧,你脸色很差,快些回去休息吧……多谢你今天能来。”她说着望了静漪,忍了忍,到底压低了声音,“我看到少康时吓一一跳……同戴君很有些相像的。仕民说他们两位在学校里时就被称为双生子。我同少康并不很熟悉,也许是相像的也未可知。”
静漪看了她,微笑点头,道:“可惜孟元的朋友,我认得只有不多的几位。早见着这位,也不至于受今日的惊吓……这样看的确是几分相像。这并没什么出奇,人有相似。既是校友,如今又在这里相聚,倒是难得的缘分。”
任秀芳见她如此说,仿佛一段心事放下来,不禁脸上绽出笑容,摇了摇她的手,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呢。”
静漪微笑。
“秀芳。”赵仕民轻声叫着妻子,提醒她。
静漪道:“外头这么热,再站下去咱们都要中暑了。你们要忙的事情很多,咱们改日再见……赵医生,任医生就拜托给你了。”
赵仕民正与逄敦煌说着话等候她们两个,听了静漪的话忙笑着点头道:“是是是,陶太太你放心,我好不容易将她娶到手,无论如何只有给她欺负的份儿,是不会欺负她的。”
静漪看着他们俩,笑着点头,回身上车。
逄敦煌还真有些不放心,可也不便表现地十分关心,只得嘱咐了司机慢些开车,关好了车门。等车子离开,他才看看赵仕民和任秀芳。又有客人出来,他们两位忙着招呼去了。逄敦煌待要回去重新入席,忽然间想起什么来,一回身便看到等在外头的他的副官元秋,招手让他过来。
元秋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过来一看逄敦煌的脸色便知道他有事,低声问道:“旅长,有什么吩咐?”
逄敦煌话到嘴边却转了回去,说:“备车。我一刻钟之后就出来。”
“这就回呢,还是……”元秋问。
“我想起点儿事请来,得马上去司令部。”逄敦煌说完,转身往院内走去……
那边静漪随着陶因泽一道回家去,在车上坐着,静漪冷汗涔涔。陶因泽见她这样,显然是极不舒服,硬是让人先送了静漪回来,到底看着静漪歇下,才肯离开。
张妈下去送陶因泽主仆,秋薇和月儿被静漪以要休息为理由打发了出来,两人还没有下楼,就听见门响——静漪开了房门,穿过起居室向楼上走去。她玉色的罗裙随着急促的脚步飘飘洒洒的,一晃便消失在楼梯上。
秋薇愣了下,站在楼梯口往上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秋薇推着月儿下楼,跟月儿低声说着话的工夫,又朝楼上看了看——螺旋上升的楼梯,直直地通往最顶端,空荡荡的并不见人影……她是了解静漪的,这个时候最好就不要去打扰她。
静漪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小书房便把门关好了。
她在书橱中翻找着。摆放的很整齐的书籍被她翻的乱了起来,还有些散落在地上。她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扶着书橱站在那里,忽然间就像身上的气力被抽走了似的,浑身酸软,只得背转身去靠在书橱上。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只捡了几本,便跪坐在了地板上。
她头剧烈地疼着,越发让她心烦意乱。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找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好。
她靠着书橱,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把窗纱的纹路印在她身上。玉色的罗裙上,有细细的水波纹……她闭上眼睛。
她心里有一个湖。静静的湖面上水波潋滟,但是水下藏着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破坏这平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压得住……这双手虽小,她也得使劲儿握住。
书房门被打了两下,是白狮在扒门。
静漪忍着头疼,过去开了门。
她蹲在地上,白狮仿佛比她还大些,歪着头看她。它身上雪白的毛色,有点刺目,她的头疼的更厉害,于是便有些恶心,只好扶了门边。白狮拱了她一下,她伸手摸摸它的大头,一时站不起来,索性坐在了门边。
她靠在白狮毛茸茸的背上,要好一会儿才完全恢复意识。
她听到脚步声。从楼梯口方向传上来的声音,源头像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带着嗡嗡的回音,也像是山谷中的风,微微的呼啸……木楼梯哒哒哒响着,一段儿一停顿。
“小姐,”是秋薇跑上来了,看到静漪坐在地上,“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了?”
“和白狮玩了一会儿,累了。”静漪看着她,微笑。
“姑爷回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秋薇低声道。她过来将静漪搀起来。
“等会儿我下去看看的。”静漪说。
她有气无力的,秋薇更担心,说:“张妈跟姑爷说了,小姐在休息。姑爷说不要打扰你。他很快就走的。”
静漪忽的意识到什么,她问道:“早起姑爷说没说过今儿让人去接大夫来?”
秋薇点头,说:“说过。”
静漪慌了下,说:“我竟忘了这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