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该深深地打量着张栻,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那眼神越发的凌厉。
张栻沉默不语,面色不改,就那么冷静地看着沉该。
两人的视线对撞了好一阵子。
张栻内心有些紧张,不知道沉该会怎么看待他的这一行为,不知道沉该是不是会相信他。
沉该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相信如此高官会真的愿意为国而死,但是想想张栻的老爹张浚,又想到了张栻的经历,却又始终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于是他终究叹了口气。
“敬夫,何苦呢?”
听到这话,张栻稍微有些放松了下来,他意识到能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沉该已经有差不多一半的可能相信他这样做的动机是纯正的了。
不过这还不是危机彻底解除的时候。
“相公觉得苦,我不觉得苦,相公觉得甜,我不觉得甜,相公,世上有一种人,非要心安乐,才能身安乐,心若是不能安乐,则身永不能安乐,相公能够理解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是你,又怎么能知道你的欢乐呢?”
沉该摇头道:“敬夫,你要是真的愿意守杭州城,并且和杭州城共存亡,那么沉某人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你,若如此,大宋直到最后一刻也有人看着,那么后人对大宋朝的评价也绝对不会过于无情就是了。”
张栻眉头一挑。
“相公认可我吗?”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一个愿意和杭州城共存亡之人呢?”
沉该叹息道:“以你的身份和地位,的确可以号召军队听从你的指令,但是敬夫,你必须要知道,明军的战力远远强于我们,你那个请明国教官来训练我军士兵的事情,我听说进展得不是很顺利?”
“确实,军官和教官之间有不小的矛盾,明国对待士兵似乎相当优容,而我军……相公也清楚。”
张栻羊装苦笑道:“近来,军中出现了士兵拥护明国教官而反抗我军军官的事情,这让我感到十分的为难,若是长此以往,我很担心到时候我们连仗都打不想起来,就要面临全军倒戈的状况了。”
张栻把这件事情大大方方说出来倒是让沉该有些意外。
之前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起这件事情,说他们怀疑这是张栻暗中和明国合作以换取自身在明国南下之后安全的策略,所以沉该也就怀疑张栻有投敌之心。
但是他既然那么直接的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并不避讳,只能说明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
沉该心中对张栻的顾虑正在不断消失。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军队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情况不是更糟糕?”
“确实如此,我一开始的确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只是希望借用明国的练兵之法,事实证明明国练兵确实很强,经过明国教官训练的士兵无论是军阵还是箭术还是肉搏,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但是如果心不向大宋,再强,也是为明国人服务。”
沉该摇头道:“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居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这种事情,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吗?”
“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我已经有点后悔这样做了,所以我想要想个法子,把明国教官赶走,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此才能确保军队掌握在我们手里。”
“有计划吗?”
沉该问道:“这件事情上如果是我们提出,似乎不太好?中都那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会不会有提前动手的可能?”
这是沉该最担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