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嬷嬷带几人先去外头廊下等着,自己则听那军士不知说些什么。
几人被带到廊下,外头雨势已收,只两边檐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摔在下头瓦片树叶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每一颗水珠都闪耀着屋里头的灯火幢幢,澄澈而明净。空气是从不曾有过的清爽,却一丝一丝裹在她们裸露在外的脸上、颈上,一层寒过一层,正如心内没个底一般。
院中少说也有十多个兵士,齐齐阵列两旁,严守以待。
原想着郡主在屋里头也许会发出些声响,却发现竟是一片沉默。阮小幺脑中神经如紧绷了一晚的弦,不知何时便会断掉,心中隐隐却想到了一个最可能也最坏的答案。
不多时,寂静的夜中,吱呀一声轻微响动,屋内之人已然踏了出来。
几人忙迎上去,四双眼望着那两人的,郡主的面上神色变幻,竟说不出是喜是怒。一旁那军爷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阮小幺一颗心又直直沉了下去。
“来人!”那军士大手一挥,指着慧持,“带她去梳洗!”
慧持一张嘴张了张,半晌找回了音,望向郡主,先是不可置信,转而面上化为了一丝了然,闭了嘴。
郡主只瞟了她一眼,便偏过了头。院中几名兵士已然上前。
“慢着!”
阮小幺一把将慧持拉到后头,三两步走了上前,清脆呦然的声音在微微夜色中格外清晰。
一圈人都被她惊了一惊,慧持蓦地怔住,刹那间反应过来,拽住了她,“别……”
“军爷,她胆子小的很,去了只会坏事,不如我替她去!”阮小幺面上一派理所当然,眼中伶俐无比,向着他道:“况且……我的北燕语比她可好多了!”
话一说出口,十几双眼齐齐便落在了她身上。方才那句,她说的正是北燕语,虽不甚标准,却一字一句有板有眼。
那军士眼中讶然之色一闪而过,没料到她会蹦出来这么一句。
实则……本也是想挑这丫头的,只是前些日子军营中,众兵士都瞧得分明,她与右将倒是相熟,若是将她带走,怕是日后右将那处不好交待,因此只要了另一个丫头,好在两个颜色都还不错,年纪又小,倒也合那人口味。至于另一个……瞧一眼都瑟缩成那样了,真去了,怕还没说上一句,就又被砍了。
现下这丫头自己送上门来,正合了他的心意。
只是他还有些顾虑,正想时,听这丫头又问道:“怎的?你嫌我长得不够好?”
“这……只是……”他此刻倒又吞吞吐吐了起来,突然生出了些不忍,怕她只是不明事理,以为这是甚争着上的好事,道:“怕右将会因此相责与我……”
阮小幺笑了起来,轻挑着眉眼,竟是一派天真无辜,“他与我泛泛之交,怎会责怪你?你不也说只两个时辰便回么?”
他收起心中的一点叹息,神色微喜,点头道:“不错,姑娘尽管放心去!衣物已然备好,那请这位姑娘梳洗吧!”
后头兵士放开了慧持,转而朝向了她。此时才看清有几人手中所捧之物,桃红艳粉,颜色轻佻,掂量起来,估计也是不值盈盈一握,哪像是正经姑娘家入秋的衣裳。
慧持心头急如焚火,不住地拽着阮小幺的袖子,她却毫不理睬,被拽得烦了,竟一巴掌拍了过去。
她心头起了一些不应该的想头,慧圆她莫不是觉得去了后会有贵人相中与她,这才争着抢着挤了自己下去?
……不会,连自己都看出这宴无好宴,慧圆如此聪明,定然早已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