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羞我昨晚竟然还被蒙在鼓里,做了人家的帮凶,害妹妹于如此境地,而如今又帮不了妹妹什么忙,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她神色有些沮丧,又凑近了两步,在阮小幺耳边道:“后来回去,我仔细想了想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还真想起了一件可疑的事。那日因侧妃吩咐要要一些软糕,我便去了膳房那处,结果你道怎的?当时便瞧见香玉也在那处,与她一处的还有个姑娘,正是与你同屋的那小曲儿!”
阮小幺道:“香玉姐姐想也是去传小食的,小曲儿在膳房当值,遇见了也是正常。怎么?”
凝纯却“哎”了一声,“哪是那么一回事?香玉向来嫌膳房烟火气重,不常去那处,传小食的活儿通常是锦绣去的!况且当日我瞧着她们那样儿,似乎说了许久,不像是闲来聊天儿!否则我怎么会注意到?”
“哦?”阮小幺接了她的话茬子,皱眉道:“姐姐的意思不会是……”
“究竟如何,我也摸不准,只是一件——香玉这人平日都端着高高的,不大与小丫鬟谈天说地。”凝纯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然而话中意味已是一点即透。
阮小幺静立了半晌,面上似是有些震惊,后渐渐平息了下去,只化成了一点悲意。凝纯见着,知她已想透,便道:“好了,我人微力轻,只能想到这些,今日妹妹到了主子那处,须得小心应答,否则,这冤枉可就真洗不清啦!”
她应了下,又谢过一遍,在凝纯临走时,忽的拉住了她,问道:“我没细瞧那几件从我屋里搜出来的东西,想必后来又归还玉菱姐姐了。中间那短簪子瞧着像是用象牙雕的,沾了油一时难以擦净,容易变色,若真是被……谁拿了,兴许上头有印子,劳烦姐姐向玉菱姐姐问一声,那簪子上是否有些什么印子?”
“妹妹倒是个细心人儿,只管放心,我这便去问,得了空告知与你。”凝纯微微笑了笑。
别了阮小幺,她轻推门而出,小心瞧了瞧外头的人影儿,便出了去。
阮小幺心下微讽,那象牙沾了油的确容易变色,然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况且这皇子府又不是酒楼客居,纵在膳房当值,又哪会顶满手的油到处跑?
不过是对个口径罢了,想来玉菱也不愿真见了她被赶出府,她是个聪明人,听到自己如此问,肯定会从善如流。
辰时将过,阴沉的天气开始落雪,又是一片纷纷扬扬萎落在地,过低的气候下,飘雪堆积不化,不多时,便在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寒苍白,覆住了大院,只人来人往踩出了几条青黑色的道儿,旋即又被薄薄的莹白色所覆盖,层层披上。此时才有银顶紫盖的蛟龙轿舆缓缓而来,后头跟着一顶猩红呢子镶金带玉的宽轿,一道回了皇子府。
一夜未归,现下兰莫终于回来了。
阮小幺坐在屋中静静等候,终是见着了外头侍卫拍打了那门两三声,便自顾自地进了来,道:“姑娘,跟我们出来!”
出了屋,才发现檐下立着的竟是纳仁海珠,着了件浅碧色挑绣雪莲纹缎面的袄子,髻上斜插着一支乌木嵌银如意簪,甚是利索稳重,撑着把青绸伞,微微饱满的面颊上白里透粉,煞是好看,然而眼中一丝笑意也无,瞧了阮小幺一眼,便道:“妹妹与我来。”
阮小幺乖乖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在前边儿出了院子,另两名侍卫紧跟其后,亦步亦趋。落雪纷纷,走了十来步,便觉衣领中进了一丝冰冰凉凉的雪水,她抖了抖靛青的袄子,一眨眼,眼睫上的雪花融成了细小的水珠,沾上了面颊,似泪水缓缓凝固。
“我昨夜不在府中,怎的只几个时辰,你便闹出了这种事?”纳仁也不去瞧她,只淡淡开口,然而那语调中却掺了一丝责备。
阮小幺垂了头,道:“想是我在府中与人结下了下绊子。”
“罢了,”纳仁长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事情经过我都听塔乌娜说了,玉菱也告知了我。我是不信你会做那等不入流的下贱事儿的,然而你也太不谨慎了!自个儿的衣奁中也能被人掺进去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