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有时间还在这里磨蹭!
他送走了小皇子就要回去迎接夫人的!
霎时间,二十多匹骏马加速前进,这些家将手中都有当年皇帝为了保护邱老太君赐下的神机弩,李茂当年在反贼风部手上也得到过几把,没有上交,此时都装备了护送小皇子的家将。
神机弩一开,顿时射到了一片人,马上的家将换弩拔剑,在马上与步卒擦肩而过,又带走了一堆人。
李锐犹如杀神降世,拔剑连取三人性命,到了门前跳下马去,使劲用肩膀一撞,那被人从后面反闩住的内门轰然而开,只余内门后剩余反贼瞠目结舌的表情,徒增笑柄尔。
一群暗卫吃了一惊,而后内心都是一片激荡。这些人都是武人,最崇拜英雄。李锐以文官之身,行武将之事,做的还如此漂亮,怎么能不让这些人荡气回肠?
一时间,许多腹诽李茂只派了个侄子的暗卫不再有怨气。
李茂把家里武力最高的侄子派出来护送小皇子,而让众多家将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李铭和国公夫人另逃,显然已经是做到为人臣子最大的本分了。
更别说李国公还让自己女儿替皇子掩护,混淆视听。
李锐一口气冲开了内门,家将和暗卫们齐齐出手,顿时将东门守卫的不明兵丁全部斩杀,李茂也不耽搁时间,立刻指挥所有人通过,往东城而去。
到了东城,一片火海,与此同时,来时的方向也起了火。李锐一行人站在东城混乱的街头,双目含赤,几不能语。
“有乱军攻进京城了吗?”一个家将痛呼出声。“现在怎么办?出城去?”
“我要回宫,不要去什么醉霄楼。”小皇子骑在马上,被李湄护在怀里,突然出了声。“宫中着火了,还不知道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怎么养了,皇祖母有疾,也不知道逃不逃得出来,我想回去看看情况。”
“可是火是从宫中先起的啊,若是有坏人,就是先从皇宫出来的。”李湄对着身前的小皇子劝说,“我们得先找到安全的地方,保全自己才能去救家人。”
“你不懂,我全家都在宫中……”
“我有什么不懂的!”李湄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爹我娘和我哥哥现在不也不知道在哪儿呢!为了护送你,我们家的家将府丁全都拼命在前院顶着,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你现在要是回去自投罗网,岂不是所有人都白死了!”
李锐知道婶母和弟弟一定是去了平康坊的云梦阁。吴玉舟在那里替他家训练了不少人,那里人多又杂,最适合藏身。
但如今东城都被烧成这样,也不知道平康坊到底有没有着火。现在外面这么乱,有放火的、救火的、抢东西的、打起来的,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火趁风势,现在满城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
小皇子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则李湄死死拽着他的衣角,用这种方式表明着某种决心。
“先去醉霄楼。”李锐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一勒缰绳,率先往醉霄楼的方向而去。
暗卫首领担心的看着小主人。只见他满面是泪,不停的抬头看着北面的皇城,最后还是只能强忍着悲痛,任由李湄驾马跟在李锐后面。
“你莫担心,宫里虽然起火了,但皇帝陛下和娘娘说不定和我们一样已经逃出来了。你想啊,你父母都能把你送出来了,还会想不到自己跑的法子吗?”李湄没什么底气的安慰着。“都能找出这么多人来保护你,想来保护陛下和娘娘的人更多的。”
小皇子擦了擦眼泪,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钦天监的观星台上,张璇玑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帝星,无力地跪倒在地。
张玄站在师姐的身边,惊讶的看着北面宫中腾空而起的火光。
“怎么……宫中怎么着火了?”
“我们泄露天机,天道改了天命。”张璇玑捂住头面,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们不该和皇帝说他还有半月之寿。我们不是天君,妄图逆天改命,只有更可怕的后果等着我们。”
张玄并没有说出“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可以这样”这种火上浇油的话。
他知道自己的师姐内心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万分。
“不该如此的。大楚气数未尽,皇帝应该也还有半月之寿。怎么帝星暗下去了,北方破军又大亮了起来?”
张玄对星象并不如师姐那般精通,但这样明显的星象,他也是看得懂的。
“师弟,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帮我一把吗?”张璇玑的抽泣声一声一声的打在张玄的心上,“现在天象全部乱了,就连我都看不出究竟。”
“如今只有你我联手,请来天君,方能借着星宿归位,保住大楚的基业,百姓的安宁!”
“师姐,你已经没十年之寿了。而且,我上次也说了,天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张玄又一次拒绝了张璇玑的要求。“人之祸应由人定,我们是道士,不是巫祭,你怎能把天君当做……当做……”
张玄也说不出到底当做什么。
“天君是以你之气引出魂窍,只要你帮我一把,便能将她召来!”
“非我不愿,而是不能也。”
“两位道长!”
一个钦天监的官员急匆匆的跑到观星台下,对着台上的张璇玑和张玄喊道:“东西二城失火,内城信国公府在的清水坊全部着火,火势蔓延的极快,监正叫我唤两位离开钦天监,到南边的外城去避难!”
“师弟,如今你还不肯出手吗?连京城都烧起来了!”
“两位道长!钦天监紧挨着皇宫,随时可能烧过来啊!”那小官员看着两个道士站在观星台上一动都不动,急的连连跺脚。
“外面有人说反贼打进来了。还有人说太子逼宫被杀了。说什么的都有,两位道长还是避一避吧!避避总不是坏事!”
张玄听到钦天监小官的话,心中一惊。
他只是大道有成的道士,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一点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姐求他下山,他放心不下,便一同下了山。
只是下山之后局势这般变化,不由得让他觉得是师姐故意为之。
师姐是早已看透可能不妙,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迫他出手吗?
“道长?道长!”
“你是漏刻博士吧?多谢你来传讯。你先跟着他们避让吧。”张玄走到台边,对着台下的官员说道。“我二人还有要事,需要盘桓片刻,等事情办完,立刻就出去。”
“可是道长,陛下叫我们……”
“你去吧,陛下不会怪罪你们招待不周的。莫等乱起来了再走。”
帝星都黯灭了,哪里会有陛下能责怪人呢?
那小官虽然心善,但更爱惜自身,苦劝几次不成,只得转身离开。
只是走到数丈远了,这小官还是忍不住回了回头。
连反贼打进来,火要烧过来了都不走,到底是要做什么“要事”呢?
在这位漏刻博士的注视下,观星台上的张玄衣袍鼓起,犹如将要凌空而去一般。
背影恍如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人之祸应由人定,我们是道士,不是巫祭,你怎能把天君当做……当做……”
作者(凉凉地看了一眼):当做召唤兽嘛。
顾召唤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