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和刚结婚的二柱媳妇一同去方便,见人家换纸,她不知道那叫什么。人家对她说了,还把便捷和好处介绍了一番,羡慕的她了不得。但她没钱买,当时也用不着,听听也就算了。
后来有了大女儿的钓鱼钱,手里不那么紧了。便想给自己买一条。去村代销点买,都脸儿熟,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口:毕竟是女人的隐私,怎好拿到台面上去说?
现在家里有了存折,饭食上在当弯儿里数得着,她又想起了这回事:何不到王军集上去买:交钱。拿货,走人,再见了面,谁也不认识谁,少了很多尴尬不是!
说来也怪,有前边那三个孩子的时候,孩子两、三岁了也不来。来一次。就又怀上了。很少有侍候这个的时候。
今年田苗苗才一年零四个月,就来了两次了。难道生活好日子顺了,这个来的也早?
郝兰欣一路走,一路想,不大一会儿。便来到王军集上。
王军集上人很多。上面虽然不允许倒买倒卖,但自己做的手工,针头线脑,编制的筐蒌篮子,铁匠们打的锄头锨镐镰刀什么的,还是允许卖的。只要村里没反应。工作组不抓就行。
郝兰欣在铁器摊儿上花一块六毛钱买了两把镰刀,便直奔了供销社。那里是公家的,不用讨价还价。买卖公平。
供销社里人也不少,妇女居多。大多数都是买油盐酱醋。
郝兰欣这才想起,过两天就要收麦子了。这两天无论谁请假赶集,队长都会痛快答应。争秋夺麦。一收起麦子来,就像打仗一样,没有十天半月过不去。油盐酱醋等一些生活必须品,得让社员们筹备筹备不是。
怪不得今天早晨队长答应的这么痛快,自己怎么把这个茬儿忘了?
郝兰欣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也和人们一样,买点儿油盐酱醋回去呢?想想又不知道家里缺什么,多买了也是占着钱。过麦忙大人不忙孩子。还是撂给青青算了。
来到卖布的柜台前,买了自己相中的绿地小红花市布,又扯里二尺蓝斜纹。
又走到卖零碎的柜台那里,羞答答向一个女售货员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卫生带和一包卫生纸。
布是没有包装的,可自己背着草筐,如果买了羊羔的话,回去时还得拔一些青草什么的,别再把布弄脏了,鼓了鼓勇气,向女售货员要了张包装纸,把布连同卫生带、卫生纸一同包裹起来,放到筐头里。
然后一路打听着,向羊市奔去。
“冰棍,冰凉稀甜,二分钱一颗。”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年人,推着一辆有四个小轱辘的手推车。手推小车的上面,放着一个用棉被盖着的四四方方的箱子,一边走一边吆喝。
走了大半上午,郝兰欣感觉嘴里有些干渴。一个大人在大街上吃冰棍,如何张的开嘴?郝兰欣摇摇头,摈弃了自己这个想法。
忽然又想起去年领着大儿子田幼秋走姐姐家的情景。
那天比今天还热,好像是小暑节气。她领着田幼秋去看生病的姐姐。回来时,在东关村边儿碰上一个买冰棍的。也是推着四个小轱辘的小车,一边走一边吆喝。
田幼秋拽了拽她的胳膊,要买。
二分钱能买一盒火柴呢,用好几天。她摸了摸衣兜里的三毛钱——那可是当时他们家仅有的家当——没舍得买。
田幼秋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一边吮手指头,一边咽唾液……
大儿子那渴望的眼神,从此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今天有钱了,何不给孩子们买回几颗去,了却自己和孩子们的心愿。
“买四颗。”
郝兰欣递过去一张毛票。
又想起温晓旭经常在这里玩儿,自己孩子吃,人家孩子干看着,也不像话。何况这个孩子还与大女儿有点儿扯不清的联系。
“别找了,给五颗吧。”郝兰欣十分气壮地说。
卖冰棍的老者脸上浮出一片笑,立马又从箱子里拿出一颗,与那四颗并放在一个纸袋里:“您拿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郝兰欣。
冰棍入手很凉,还有点儿湿漉漉的感觉。郝兰欣怕湮湿了刚买的棉布和卫生纸,在路旁的坑沿儿上揪了几片大青麻桃叶,把冰棍和另一个纸包隔开,背着奔了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