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谊被秘密关在县学附近的一座民宅内,他昨晚一夜未睡,双眼熬得通红,心中充满了绝望。
昨晚陆有根盘问他到半夜,他除了承认逢年过节会收取学生的心意外,其他指控一概不承认。
对于高县令想要的东西,他更是坚决否认,他现在就指望县丞杨涵来救他。
这时,门‘哗啦!’一声响,都头陆有根走了进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张谊一眼,“张教授昨晚睡得还好吗?”
张谊哼了一声,没有睬他。
陆有根坐了下来,淡淡道:“今天高县令光临了你的县学宿舍,你房间书架背后的风景不错啊!”
张谊脸色大变,声音都变调了,大喊:“你们不能随便进我的房间,我不是罪犯?”
“那你解释一下,你那箱黄金是怎么回事?”
张谊尖声大叫一声,扑了上来,陆有根一抬脚,脚板顶住了他的小胸脯,轻轻一推,张谊一个趔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又急又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索性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双小腿在空中乱蹬。
“你们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陆有根蹲在他面前冷冷道:“控诉你的信件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一百五十封,我们又搜到了黄金,人证物证俱全,按照大宋律,你这个罪肯定是杖一百,流放琼州,不过高县令念你是读书人,想给你个机会,就看你自己能否争取了。”
张谊一骨碌坐起身,嘶声大喊道:“把黄金还给我,我什么都说!”
“你这人真是愚蠢,那些黄金是赃款,怎么可能还给你给?我实话告诉你,在你箱子下搜到三封信,其实高县令已经不需要你的口供了,只是他可怜你,给你一次机会。”
陆有根又冷冷道:“你是聪明人,只要县令和县丞达成妥协,所有的黑锅就由你来背,只有写一份揭发信,县令才有从轻处罚你的理由。”
张谊彻底胆寒了,他想到杨涵认定是自己害了他侄子,肯定让自己背黑锅,绝不会轻饶自己。
他索性也豁出去了,“好吧!我写,我写就是了!”
陆有根大喜,命人拿来纸笔,张谊当即写了一封揭发县丞杨涵收受自己贿赂的控诉书,并签字画押。
这封控诉书在配合那三封杨涵的信件,就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杨涵就很难翻身。
陆有根看一下控诉书,有点奇怪地看了张谊一眼,摇摇头道:“你这人送礼倒是大方,自己只捞八千贯钱,却送礼一万贯。”
“你说什么?”张谊一下子愣住了。
“我们在你房间只搜出五十斤黄金,不就是八千贯钱吗?”
张谊像雷击一样的呆住了,陆有根不理睬他,匆匆赶去县衙交差。
大门轰然关上,外面哗啦锁上了铁链。
张谊忽然冲上前,抓住窗上木栅栏拼命摇晃,向县衙方向嘶声大喊,“高飞,你才是天下最贪最黑心之人。”
.........
县令高飞插手县学之事,县丞杨涵是昨天下午才得到消息。
而那时,张谊已经被转移走,便秘密关押起来。
杨涵此时已顾不上自己侄子之事了,高飞的偷袭令他措手不及,一方面他四处寻找张谊的下落,另一方面他派人去通知张谊的兄长。
张谊的兄长是府学教谕,杨涵希望借他的手向高飞施压,放出张谊,不料从昨天到现在,张谊的兄长却始终保持沉默。
杨涵昨晚去拜访了马县尉,不料马县尉妻子告诉他,县尉去太湖公干了,这两天都回不来,显然也是刻意躲开。
杨涵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睡,他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他怎么也想不通,一直碌碌无为的高飞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了?
杨涵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范宁等三个年少县学生来看审案带来的效果。
他们或许是神童不假,比同龄孩童聪明一点,早熟一点,学识丰富一点。
但如果说一个县令连权力斗争也需要几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来指点,打死杨涵也不会相信。
杨涵觉得应该是自己侄子出事,使一直忍隐不发的高飞抓住了机会,就像高飞自己所说的,他其实早就接到了家长的告状信。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原因。
高飞就像毒蛇一样伏在一旁,装作碌碌无为的样子麻痹自己,他却伺机而动,机会一到,便一剑穿心。
杨涵感慨高飞的厉害,比前任县令李云厉害多了,李云不过是仗着他的后台强大,这个高飞才是老奸巨猾,善于伪装。
此时,杨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负手在官房内走来走去。
“你们到底找遍没有?”
杨涵对几名手下吼道:“难道他会飞上天吗?”
几名手下面带难色,“启禀县丞,吴县太大了,我们只有几个人,根本就找不过来。”
杨涵能用的手下确实很少,高飞把陆有根拉过去,大部分衙役都被高飞控制了,县衙里只剩下寥寥三四个衙役,其他衙役都被陆有根以各种理由派了出去。
杨涵叹了口气,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怕得罪马县尉,抢先把陆有根拉拢成自己心腹多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随即传来县令高飞的声音,“杨县丞有没有空?”
杨涵呆了一下,连忙迎出来笑道:“高县令怎么来了?”
高飞呵呵一笑,“正好闲得无事,来找县丞说说话!”
杨涵当然知道高飞来者不善,哪里是闲来无事,分明是向自己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