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在门内听着朱二这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而在他身后,明明一人占据书桌一头,各有各的“功课”要做的齐良和邓小呆,竟是齐齐笑出声来。
尤其是没见过陆三郎,却听齐良说过此人的邓小呆,更是低声嘀咕道:“真要把大小姐嫁给那个会装傻会赖皮会演戏更会赔笑的陆三郎,你才是赔了……赔了妹妹又折嫁妆!”
张寿回过头来瞥了邓小呆一眼,见人立刻埋首疾书,他这才再次转回头去,却是饶有兴致地摩挲下巴,很感兴趣接下来朱二会怎么说。
“莹莹长得太漂亮,性情却又太任性,可就因为这样,她不能嫁给太显赫的人家,但也不能嫁给那种来历不明的乡下破落户!祖母你就算气不过我忤逆,要把我赶出去,我还是要说,陆三郎不好,可陆尚书是现如今最能帮上爹和大哥的人……唔!”
听到这后面一声说不清是闷哼还是呻吟的诡异声响,张寿这才毫不犹豫地打起帘子出去。结果,他以为是朱莹忿然赶来,然后直接揪住了朱二的领子大发雌威,可没想到入眼的一幕竟然是,太夫人正一把剑抵在朱二脖子上,看情形只要再进一步仿佛就能把人杀了!
因为院子里明瓦灯点得敞亮,从他这角度,甚至还可以看到朱二额头上那星星点点密布的汗珠,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满腔酒意全都化成汗出了,以至于他紧跟着才注意到朱二那同样俊俏的五官。
当他徐徐走过阿六身侧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往常挺冷的少年此时竟然在笑。
至于是嘲讽,还是被逗乐了,他就不得而知了。
虽说知道自己是外人,但张寿还是不紧不慢走上前去,等距离那对峙的两人还有五六步远时,他就主动停了下来,随即诚恳地说:“太夫人,二少爷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张寿,你别幸灾乐……”
朱二那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他吓得慌忙闭嘴,等瞧见一缕黑色的东西在眼前缓缓落下,他简直吓得魂都没了。
“若你再啰嗦一个字,那掉的就不是你的头发,而是你的脑袋了。”
太夫人冷冷说出了一句警告,随即就瞪视着噤若寒蝉的朱二,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那些对你爹喊打喊杀的御史后头,是谁在指使怂恿?你以为唐铭和谢万权一个解元郎,一个国子监斋长,是谁指使去乡下找茬的?就是你以为能凭你妹妹去拉拢的兵部尚书陆绾!”
见朱二一张脸登时煞白,她突然反手收剑,继而淡淡地说:“只怕就连那陆家幺儿,都不知道他爹的真正心思,你倒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觉得陆绾看得上你?我也就是看看你到底能想出什么主意,结交什么人物,你倒是真把自己当成朱家将来的主人了!”
“你瞧不起张寿?呵,当初莹莹能让葛太师赞一句聪明不肯用在正路上,你呢?葛太师只说了三个字,没长性!可张寿呢?葛太师就见了一面,隔天就特地跑去认了他是关门弟子!”
眼看太夫人拂袖而去,径直进了庆安堂正房,张寿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二,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阿六,请二少爷到我房里坐坐。”
他说完潇潇洒洒转身就走,心里却知道,阿六肯定能漂亮办成事情。果然,他前脚刚进东厢房,阿六后脚就已经把朱二带进来了——确切地说,应该是拖。因为朱二赫然被人拽住了领子,别说叫唤,死猪似的他脸色发白,就连呼吸也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