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方圆数百里,山高谷深,便是太平年月,这山中也有很多的占山为王的强盗。官府也因为道路崎岖,地形复杂,去的人少了,容易被贼人伏击,去的人多了,贼人也会跑掉,最终,多半是劳而无功,甚至不但劳而无功,反而折损人手钱财。所以官府很少,甚至根本就会主动进山讨伐这些贼人。
不过这一次,贺大龙还是准备要带兵进山。这并不是因为他完全相信那个叫做王恩义的家伙的话,而是因为,他实在是不得不去。从朝廷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总督孙白孤因为剿匪不力,刚刚被皇帝下了狱。据说,他被下狱的原因就是“放跑了贼首黄自得”。而贺大龙在勤王途中,约束下属不力,军中发生哗变,以至于根本就没能去勤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贺大龙自然很担心朝廷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若是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抓到一两个“贼首”,那么,将功折罪,应该就足以保住自己的富贵了吧。
只是那个王恩义说的事情实在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贼军的老营里面发生了疫病,管事的,能打的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了,士兵也病倒了一大堆。如今是既不能打,又不能跑。他只要带兵杀过去,立刻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的好事情?而且此时他手中的兵力少了很多,能派出的斥候什么的自然也少,进了山里,很容易遭到伏击,若是那个王恩义是贼人的死间,那他出兵进山,那说不定就会有危险。
所以,即使要进山,贺大龙觉得自己也还是需要做更多的准备。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冒冒险,因为他知道,黄自得上次大败之后,能剩下来的兵力肯定很有限,只要自己稍微小心一点,就算有埋伏,黄自得也吃不下他。只是,兵还是越多越好。他亲自去求见洛南知府俞正言,希望俞正言能暂时将洛南的四千守卫军调给他指挥。不过俞正言对此却并不是特别热心,因为虽然他也渴望立功,但毕竟不像贺大龙那样有着戴罪的压力。和贺大龙一样,他也觉得那个王恩义说的事情未免太顺意了,说不定便是流寇的死间。这一战成功了,他自然有功劳,但是若是败了,他岂不是白白的给自己弄了个罪过?直到后来,贺大龙拿出了十足的诚(yin)意(zi),俞正言才同意借三千人马给他。
然而,就在要出兵的前一天,俞正言却又反悔了,因为他听说,就在南边有人打出了黄自得的旗号。所以,他要留下这三千军队来确保城池万无一失。
贺大龙只好再次去求见俞正言,向他保证,黄自得已经元气大伤,绝对没有力量来攻打洛南,好说歹说,甚至又拿出了一些诚意,才算是让俞正言同意调兵,只不过人数却减少了一半,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再加上贺大龙自己这些时收拢的军队,总兵力达到了四千。然后贺大龙便带着他们进山了。
……
“道长,你会算卦吧?”赶去增援的队伍在路上稍作休息的时候,跟着一起来的刘二虎突然问道。
“略懂。”玄逸微笑着回答道。
“那你给算算,我们能不能抢到贺大龙的前头?”刘二虎笑道,微微翘起的眉毛上还带着些隐隐的不服气。
“二虎,瞎捣什么乱呢!”坐在一旁喝水的刘杰轩放下手里的水壶骂道。
“这个事情不用算,我们肯定能抢在贺大龙的前头。”玄逸微笑道。
“为啥?贺大龙要走的路比我们可近多了。”一直在担心这事情的党守义赶忙问道。
玄逸一笑,道:“党将军,这很容易想明白的。你想,要是你是贺大龙,突然有这么一个人跑来,和你说他知道夫人他们在哪里,还说他们军中疫病流行,战也不能战,走也走不了,你会怎么想?”
“他娘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要是贺大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家伙是个想要骗我进山的奸细!他们肯定想在山里打我的埋伏。”还不等党守义想明白,刘杰轩便抢先开口道。
“那刘将军,要是你,你会怎么做?”玄逸却又问道。
玄逸知道,刘二虎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确有考校的意思,但这也正合乎他的心意,正好在这些人面前表现一下,确定下自己智者的形象。
“我,我多半一刀把王恩义宰了,根本就不会进山。”刘杰轩道。
玄逸笑了笑道:“刘将军说的也是一种好办法。不过如今贺大龙是戴罪之身,怕是也急着要些功劳。就这样一动不动,只怕贺大龙也不甘心。贺大龙觉得我军新败,剩下的人不会太多,所以他可能还是敢进山的。不过他肯定不敢就带着几百个家丁进山。所以贫道估计他肯定会去找洛南知府,借一些兵马。若是能聚集起三四千人马,他大概就敢进山了。当然,就算如此,他进了山,行动也一定会非常小心,非常慢,免得上了当中了埋伏。所以他虽然更近,但是我们肯定能抢在他前面赶到。”
“可是,他要是这样慢慢的行动,不怕我们跑了吗?”党守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