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五皇子的乳母,但是那位难道不是五皇子的外祖么?他今后的富贵,难道就不要依靠五皇子么?况且自古‘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皇上对五皇子的确非常好,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妃子被打入冷宫之后,她的儿子还能长期这样受宠的。”那个太监道,“若是不趁着皇上对田妃娘娘和五皇子还没有忘怀,赶快消弭这件事情,将来时间久了,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我们这也是要为五皇子好。你们做了这件事情,你们也得了好处,田妃娘娘,还有五皇子都得了好处,这是多好的事情,你们还犹豫什么!”
“张公公说的有道理,容嬷嬷,您觉得呢?”另一个宫女也劝说道。
那位容嬷嬷想了想,她本来不想答应,但此时被这几个人一说,便不知怎么的,神使鬼差一般地点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看,那我们就这样做。只是你们都知道,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那可是破家灭族的事情,你们的嘴巴都放紧点,便是做梦,也不能说出梦话来。”
几个人便一起道:“容嬷嬷放心,我们岂是那种不知道厉害的人?”
……
这天晚上,崇德皇帝又到启祥宫中看望五皇子。这时候五皇子的病情倒是又好了不少,烧也差不多都退了,还吃了一些雪梨粥,见到崇德皇帝,还能和他说两句话。崇德皇帝心情大好,又让王承恩传旨,嘉奖了太医院的太医。他还对田妃道:“朕以前听人说,太医院的医生们,都是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庸医,只会开一些‘包治百病’的甘草桔梗。真的有什么病,他们还不如那些走江湖的铃医。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却也是太过了。”
崇德皇帝在启祥宫中坐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田妃在五皇子住的屋子里坐到二更时候,看着他的病情确实大轻,睡得安静,自己又已经撑了好几天了,此时也难以支持,便回寝宫去休息了。又过了许久,玄武门正打三更。启祥宫中,除几个值夜的宫女和太监之外,所有的人都睡熟了,十分寂静。
宫中的规矩极严。宫眷有病,太医是不能进入宫中向病人“望,闻,问,切”,只能在宫院的二门外听太监传说病情,然后处方。五皇子是男孩,可以由大医们直接切脉诊病。为着太医们不能进人启祥宫的二门,田妃从他患病开始就将他安置在二门外的西庑中,叫容嬷嬷和四个贴身服侍的宫女陪着他住在里边。其余服侍五皇子的宫女们都住在内院。东庑作为每日大医们商议处方和休息的地方,并在东庑中间的墙上悬挂着一张从太医院请来的画轴,上面画着药王,腰挂药囊,坐在老虎背上,手执银针,斜望空中,而一条求医的巨龙从云端飞来,后半身隐藏在云朵里边。每日由容嬷嬷和宫女们向神像虔诚烧香。太监们多数留在承乾宫,少数白天来到启祥宫侍候,晚上仍回承乾宫去。
如今半夜子时,在这二门外的院落中,只有容嬷嬷和两个在病儿床边守夜的宫女未睡。容嬷嬷扔一个宫女蹑脚蹑手地走到院中,听听田妃所住的内院中有没有什么声音。那宫女很快回来报告说全宫中的人都睡得十分踏实了。于是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同两个脸色灰白、心头乱跳的宫女向着五皇子住着的房间的侧房走去。
院中月光皎洁,黑黢黢的树影在窗上摇晃。从五皇子居住的房间的侧室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换衣服。过了一阵子,一位披着奇怪的袈裟的菩萨模样和两个装扮古怪的仙女便出现在五皇子的床前。
一个“仙女”便伸出手将五皇子摇醒。五皇子张开眼睛,却看到在一盏半明半暗的宫灯淡黄色的光亮下,站着三个装扮奇怪,样子恐怖的人,便要大哭。一个“仙女”便怒目威吓说:“不许哭!你哭一声我就咬你一口!”五皇子顿时吓得不敢哭了,只是睁着恐惧的眼睛望着她们。
这时候那个“菩萨”用奇怪的声调道:“我是九莲菩萨。我是九莲菩萨。皇上待外家刻薄,我要叫他的皇子们个个都死,个个都死。”她说得很慢,很重,希望每个字都深印在小孩的心上。本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原则,她连续说了三遍。说过三遍之后,她问:“你记住了么?”这声音是那么冷酷瘆人,使五皇子不觉打起了哆嗦,五皇子便带着哭声回答:“记……记住了。”
“那你来说一遍。”那个“菩萨”依旧用那种奇怪的,恐怖的声调道,“若是说错了,我就用针扎死你!”
五皇子浑身发抖的学了一遍。另一个“仙女”又威吓道:“记清!九莲菩萨要叫你死,也叫皇子们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