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官军已经败了,虽然左梁宇手中还有两千骑兵没有真正投入到混战中去,但是如今的局面却也不是两千骑兵能够改变得了的了。这两千骑兵最大的用处,便是掩护正陷在中路的混战中的那些家丁在对手的两翼围上来之前尽可能多的逃出来。当然有多少人能跑得出来,左梁宇并不乐观。不过只要能尽可能多一点的保住自己的家丁,那自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之后,左梁宇并没有立刻离开望楼车,而是继续在上面眺望。传令兵已经在旁边的旗杆上升起了让中路退回来的旗号,而且他也可以看到赵柱带着十多个骑兵,朝着中路那边狂奔过去,在身后扬起高高的尘土。
“希望还来得及。”左梁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说。接着他便转过身来,对丁启睿道:“丁总督,我们要转进了。请您先从这里下去吧。”
丁启睿在刚才听到左梁宇说官军已经败了的时候,便已经面无人色了,此时听了左梁宇的这话,他便抖抖地走到梯子边,哆哆嗦嗦的往下面下。左梁宇又回过头来,望了望战场——两翼崩溃的速度还在加快,郝晓忠带着的骑兵一直都没有投入到战斗中,此时他大概已经看到了召回他们的旗帜,不过从他的角度上,却还看不到整个战场,而且赵柱也还没来得及跑到他那里,但是他似乎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他带着骑兵向着双方激战的位置冲过去,但是并不加入战场(因为敌军还没有溃败,这时候骑兵硬冲长枪阵简直就是送死),而是从旁边掠过,以干扰敌军。而且在他的行动后,决胜、扬威两个营也似乎开始往后退了,然而可恨的是,那些贼军却又黏了上来,追在这些官军后面打。
“唉!”左梁宇叹了口气,便准备从望楼车上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丁启睿才下了两三步,此时正用双手紧紧地抱住梯子,一动都不敢动。
左梁宇摇了摇头,便从梯子上下来,下到丁启睿身边,伸出手一把抓住丁启睿的后背,猛地一把把他提了起来,三步两步便下了望楼车。然后将丁启睿放在地上道:“总督大人,末将无礼了。如今我军要转进了,还请总督大人赶快上马,跟紧末将。”
这时候,早有亲卫将战马牵了过来。左梁宇便翻身上了马,旁边的亲卫又扶着丁启睿上了马。左梁宇又对他身边的那个亲卫道:“大勇,你上到望楼车上去,帮我盯着点。若是贼人近了,就赶紧通知我。另外,一会儿走的时候,将本帅的将旗留在车上面。”
左梁宇之所以不立刻逃走,是等着要和他的退下来的家丁会和。不到最不得已的时候,左梁宇是绝不肯抛下这些家丁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富贵其实并不是朝廷给的,而是这些家丁给的。只要这些家丁还在,无论他出了什么乱子,朝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像当年大凌河,辽东的吴总兵带头玩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关键时刻首先带兵逃跑,结果弄出一场大败。最后呢?朝廷把那些跑得比吴总兵慢,结果家丁死了个精光的那些个总兵一个个的抓起来砍了脑袋,但是对带头逃跑的吴总兵呢?也只是撤了他的职,但也不得不让他继续“戴罪立功”,没过多久,吴总兵还真的就“因功”官复原职了。左梁宇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得罪的人比吴总兵不知道要多多少。若是自己没了那些家丁,怕是朝廷立马就会派人来砍了自己的脑袋。甚至不仅仅是自己的脑袋,还包括自己全家的脑袋。
那个叫“大勇”的亲卫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刷的一下便爬上了望楼车。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喊道:“马将军和郝将军退下来了,马上就要来了。哎呀,左翼已经全崩了,都逃散了,左翼的贼人朝着中间去了!右翼,右翼也崩了……哎呀,中间被截断了。骑兵大部分都出来,但是步兵几乎全都被截断了。”
听到这个消息,左梁宇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中路大部分的步兵都被截断了,这意味着他的这些家丁多半是没法生还了。但是眼下他却无法去给这些人解围,甚至贼军也朝着这边席卷过来了,再不走,只怕便连自己也未必走得了了。
这时候上面的“大勇”又喊了起来;“大帅,大帅,郝将军带着骑兵过来了,贼人的骑兵跟在后面。”
革命军的骑兵老实说就战斗技能而言,和左梁宇的骑兵差距不小。若是正面对冲,革命军的骑兵肯定打不过左梁宇的这些家丁。但是在如今的条件下,左梁宇的骑兵却无法采用这样的战术。因为他们一旦和革命军的这些骑兵纠缠起来了,敌军的步兵就要追上来了。所以他们暂时只能一门心思的逃跑,任凭敌军在后面追杀。
一个骑兵,哪怕骑术再好,战斗技能再高超,在背对着敌人的情况下,也是打不过人家的。革命军的骑兵一直以逸待劳,此时他们的马力更好,再加上从一开始,黄自得和玄逸等人,就没打算过要用骑兵来冲阵,所以他们的骑兵都没有穿铠甲。这样一来,哪怕他们的战马本身不如左梁宇的,哪怕他们的骑术也不如左梁宇的那些家丁,但是他们的马速依旧能比官军更快。所以左梁宇的骑兵,一边撤退,一边就不断的被他们从身后砍下马来。
骑兵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左梁宇的骑兵就退到了本阵地附近,而革命军的骑兵因为看到自己和步兵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便也不敢再追得太紧了,渐渐地放慢了速度,拉开了和左梁宇的骑兵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