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它又不简单,它复杂,复杂到以语言文字皆无法表达尽净。
因此,它的念只能以非言语文字的形式被承载。
言诚感动。他终于明白书先生要他看这本书的真正目的。
于是他重又回到窗边坐下,手里捧着那一本《万物生念》,眼却望着窗外的草。
他抬起手,轻轻于空中虚画,于是有念力生,有意动,引动书中的念与之呼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气场。他静坐于那气场之中,被生的念力包围,体内便有一种澎湃的力量在涌动,四散,再集中。
脏腑中未愈的伤,突然间开始快速地修复。
他茫然无所觉,只沉浸在虚空描画之中。但不久之后,这样的虚画已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于是他起身,捧着那一本书来到桌案前。
“书爷爷。”他恭敬一礼,“谢谢您。”
“为何谢我?”书先生假装不明所以。
言诚笑。
“能否将书案借晚辈一用?”
“有何不可?”
书先生离案,静静地立在一旁。言诚拱手谢过,便来到案边,取了案上的笔墨,取了案上的纸。
纸在桌上铺开,笔在砚中沾染墨色,然后将墨迹流淌于纸面之上。黑色化不开,灰色如黑蔓延,留白处,空灵。
有一片片草叶出现在纸上,连绵着向纸中的远方铺展而去。它蔓延无穷尽,仿佛生命的不息。
生命的气息在纸上流动,那些草便变得鲜活起来,仿佛在纸上真正生根发芽,真正绵延千里。
“慢!”突然间,书先生开口,一下便打断了言诚作画时的意境,言诚便立时退了出来。这一幅画,便终未能完成。
远处的云襄儿站了起来,扛着铁锤,额头上满是汗珠,疑惑地望向那边。
她感应到言诚将再有所悟,却不明白为何老爷子要在这里打断。
“你想让它铺满整张纸吗?”书先生问。
言诚不语。他不知如何回答。绘画之中,他全情投入,已然忘物忘我,只剩下一点清明维持着自我意识,以完成引念入画。但那一丝清明,并不控制他作画的节奏与思绪。
“你看它。”书先生拿起桌上一只杯子,用指轻轻弹着杯壁。
“这是有。”他说。
他将杯口对着言诚,让言诚看到杯内。然后他用手指探入其中,虚搅了几下。
“这是无。”他说。
“若无外层的瓷,便没有这只杯子;但若没有内部的空无,这便不是杯子。”他说。
言诚看着他,隐约有所领悟,但还未能悟透。
“你看这屋。”书先生张开臂,目视四方。
“四壁天棚与地板,便是‘有’。”他说。“而我们身居的这空间,便是‘无’。若没有四壁天棚和地板,屋便不存在;若没有这中空,这便只是一块巨石。”
“便如生与死。”言诚心动,接过了书先生的话。
“无生,死便不存在;无死,生便没有了意义。”他说。
“孺子可教。”书先生微笑点头。“掌握了生的意义,并不算明悟。明悟了生与死,才是真正的明悟。有与无相依,缺一不可;生与死相依,亦不能失去彼此。”
“无生便无死,无死便无生。”言诚喃喃自语。
前者易解――没有生命,自然没有死亡。
后者难猜――有生无死,便是永生,便是人所共求的最完美状态,如何可称无死便无生?
想通了这一点,才是真正明悟了生死。
若无死,生便漫长。生若漫长,许多东西便失去了意义。比如仁义,比如原则,比如对真理的追求,比如对是非的看法,比如……
有太多比如,将因为失去了死而失去意义。而这些比如失去了意义,生,便成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便如没有劳动,便体会不到休憩时的享受;没有干渴,便体会不到水的甘美。
没有意义的生,又算什么生?
言诚仿佛看到,永生的世界里,仙子甘于当一个小丫鬟,再不去拼搏。因为任何拼搏的结果,都没有已经拥有的永生更珍贵。为了维护住这永生,便不能去冒险。
他仿佛看到,西楚霸王丢下了那长枪,弃了那战马,解下那金甲。
因为已然永生,何必再去厮杀?
不再有英雄,不再有豪杰,不再有可歌可泣,不再有壮烈无比。
世界僵死,成一个凝固的球,生命充满其中,却仿佛死界。
永生,却也是永寂。
那一瞬间,他悟透了这其中的奥妙,于是有感于心。
感生于心,念起于心,手开始痒,开始无法控制。他撕掉了先前那一张纸,重新铺开另一张纸,笔不沾新墨,只凭着先前的残墨,奋笔描绘出新的生机。
春草生于纸上,断续如丝,有的鲜艳饱满,有的似将残碎。大量的留白出来,如同被雪霜覆盖的大地,如同被狂风吹空的荒野。
生的气息浓烈,死的气息更浓烈。
因死之气更浓烈,所以生的气息,便显得无比倔强、顽强。
片刻之间,画成。
言诚抬手伸指,当空绘画画意。画意成,画念便被激发。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那气污浊难闻,飘于空中,久久方散。
那一刻,言诚体内所有余伤尽愈,身体生气前所未有的强大、浓烈。
身虽是凡人,寿已超凡人,倍于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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