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惊骇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一阵,整个蓟州西城都陷入了一片惶恐。
西城的男女老幼凑在一起纷纷议论,还说那白衣女鬼居然敢在大白天行走,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申时一过,江府的人也聚在了前厅,当然,还在躲着冲煞的二太太并没有来。之前都不敢出门,现在更不敢在这节骨眼儿出门来。
她犯煞气,气场本就弱,阳亢不足,更容易被阴气上身。
来到前厅的太太小姐们也都脸色惊惶,毕竟雪梅曾是府里的人,即使不亲近,隔几日也会打照面的。
死了便是罢了,居然又一下子活过来了,怎能不叫太太小姐们都吓破胆儿?
前厅的空气异常沉闷,正中那黑檀木匾额上“高堂明镜”四个大字庄重肃穆,下方挂着一幅花梨木轴暗刻福寿祥云图纹锦绫托底的大山水画,两把黑檀木椅安静坐落下方,两侧各一只“迎春大吉”的斗彩青花瓷瓶。
老太太由胡妈妈和秋葵扶着,坐立不安,一众的太太小姐们立在一旁,不时张望着厅门口。
二老爷和李管家已经过去了,就等他们回来,给个究竟。
素雪默默立在人群里,快速扫视着这一屋子人。
大太太脸色无异,似乎压根儿不相信会有大白天闹鬼这回事儿,二小姐倒是显得有些害怕,微微缩着头站在大太太身后。
大房另两位姨娘也来了,只是站在大太太身后的角落里,脸上也有惧色。
尤其是肖姨娘,好似十分畏惧鬼神,手里攥着一串佛珠,不停地紧张默念着。肖姨娘身旁,是垂眉不语二爷江永骏。
因着二太太没有过来,婧萱婉悦二人便和嫡兄江永弘站在一起,婧萱显得有些害怕。一直紧张地盯着厅门口,江永弘便靠得近一些,低声安慰她。
五小姐静珍和赵姨娘站在一块儿,五小姐低着头。只敢快速张望,赵姨娘倒是一脸坦然,反而还带着些许期待。
府里的小姐们毕竟都只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听到这种事会害怕倒也不奇怪。可偏偏有一人,平静得让素雪惊讶。
婉悦和兰竹站在江永弘的另一侧,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厅门口,眼中非但没有太多惊惧,反而有种轻松和喜悦。
素雪眉心微拧,究竟是她的猜想错了,还是这个六小姐实在太会伪装?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二老爷和李管家依然是没有回来。老太太之前还杵着拄杖站起来等,到这会儿,也撑不住坐在椅上了。
胡妈妈在一旁轻声劝:“这该回来的总会回来,老太太您何必在这儿苦撑着?不如回房去吧?”
素雪顺着胡妈妈的声音瞧过去,老太太似乎十分萎靡。手撑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子的扶手上,按着太阳穴。好似很痛苦。
素雪蹙蹙眉,老太太本来就患有头风症,眼下正在服药治疗,若是在这时候为府里这些事操心过度,恐怕是不妙。
素雪抿抿唇,也顺着胡妈妈的话劝道:“是啊。祖母。父亲和李管家也指不定何时才能回来,与其在这熬着,不如先回屋去?”
大太太听到这儿,眼珠一轮,箭步走上去,满脸心疼地喊道:“母亲这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不太舒服?”
忽然又面露责怪。嗔道:“这二弟也真是!这等小事儿都打理不好,让这妖魔鬼怪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搞得人心不安,瞧把老太太给吓得……”
素雪不禁暗笑,这大太太。得了轻巧还在背后捅刀子。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全是二老爷在张罗着,大老爷一大早不见人影了,好似不是自家的事儿一般。
大太太更好,大房自己无作为,居然还出言数落起二老爷来了。
素雪敛了敛衣裙,上前道:“书上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伯母若真有那本事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倒也用不着父亲和李管家出去奔劳了。”
大太太一听是素雪,顿时脸色一沉,愠怒道:“雪姐儿这张小嘴儿真是越来越利了!大伯母宠着你,才任由你三番四次地抬杠。可雪姐儿也是快嫁人的姑娘了,是非轻重可要拎得清,眼下老太太这样难受,你非但不在一旁劝着,反而还说起风凉话来了!”
素雪敛眸,这大太太,恼羞成怒也不瞧瞧是什么场合。
顿了顿,上前颔首道:“大伯母言重了,素雪怎敢同大伯母抬杠?眼下我们一众只是在屋中等着,都是如此焦急,而父亲还在外面奔劳,却被大伯母冠以处事不周的罪名,素雪也只是为父亲感到不平罢了。”
老太太心中最是疼爱二子,听素雪这样一讲,脸色也沉下来,嫌恶地看了大太太一眼,摆摆手道:“这边的事儿不要你穷操心,你愿回便回,没人拦你。我要等到二子回来,不想回屋。”
大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老太太向来不把府里的事交给她管,可她再怎么也是江家的长媳,难道连说上两句也都变成是穷操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