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岚瞧见势头不对劲,悄悄朝一旁的裴瑾眨眼睛,裴瑾转了转眸,轻轻拉了裴烨一下,上前道:“娘这些天不太舒服,大多在屋子里没出去。”
秋岚也点点头,接话道:“是啊,除了前去给老夫人请安,夫人这些天几乎不会出门,因此都是孙姨娘在伺候老爷,孙姨娘会知道一些,这也并不十分奇怪的。”
“她知道……”裴烨失笑,“她以为她是谁?爹岂会将这些事讲给一个奴婢听?”
裴夫人细细思量一阵,也惊讶问道:“难道说,不是你爹的意思?”
“自然不是。”裴烨满脸笃定,又放缓了声音,道,“娘,有些事儿子不便告诉你,但是这回的封爵,真的和爹没有丝毫关系,就连这次儿子离京,也是受了皇上的密令。”
裴夫人一愣。
裴烨自幼入了国子监做皇子陪读,如今皇子已成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那么裴烨难免会卷入皇室的纷争之中……
这一点裴夫人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瞧见这边已经说开了,秋岚也不再遮遮掩掩,上前道:“原来是孙姨娘在从中作怪,当真是太可恨了!她借着问安的由头,故意到夫人面前嚼舌根。说什么大少爷您的封赏是老爷求来的,说什么老爷不想让大少爷袭爵,所以才去求了个侯爵。如今看来,她就是见不得大少爷和夫人好,就想从中搅些风浪出来,惹得夫人伤心!”
“秋岚,休得在少爷面前多嘴!”裴夫人脸色一沉,轻声斥道。
她并不想让裴烨和裴老爷有嫌隙。哪怕真是老爷的意思。裴夫人也想把事情圆过去。
在大历国,皇室亲封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的,裴老爷裴振云是先帝爷亲封的翊国公。而裴烨又是裴家唯一的嫡子,因此按理来说。裴烨袭爵,将来也是国公爷。
如果裴老爷当真去向皇上求一个侯爵给裴烨,表面上看起来是器重嫡子,细细一推敲,倒也真有一点儿不愿让他袭公爵的意味在里面。
孙姨娘自然知道这不是老爷的主意,但也不想看着裴夫人和裴烨这样风光,因此才刻意在裴夫人面前旁敲侧击地说了这些。
裴夫人性子倔,有苦宁愿自己咽下。也不肯多说。
加之孙姨娘是裴老爷纳的唯一一房妾,裴老爷向来宠爱得紧。裴夫人也曾因此伤心过,可表面上,仍旧强撑着一副容人大量的正妻模样,因此常常被孙姨娘气得七荤八素。
裴烨知道,娘亲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她愿做一个贤妻,不愿让爹在中间为难。
可偏偏有些人却蹬鼻子上脸欺负人。
裴瑾听完秋岚的话,冷声一笑。讥诮道:“其实就算这是爹的主意,孙姨娘也没什么好幸灾乐祸的。爹即便是将爵位带进墓里,也不可能蠢到给一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废人!”
“瑾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爹爹好好地,什么墓里墓里?还有,孝林他好歹是你二哥,若是让你父亲听到你这样羞辱他……”裴夫人有些急了。
“我哪里羞辱他了?”裴瑾依旧神色揶揄,“他站都站不起来,不是个废人是个什么!”
“你啊!”裴夫人气得直拍案桌。
裴家二少爷名为裴渊,字孝林,是孙姨娘所生的庶子,却因五岁时摔坏了腿。从此便无法行走,一直坐在轮椅上。非得由两个丫鬟贴身伺候着。
而裴老爷给这两位少爷起的名儿也着实是有趣,一个烨。一个渊,仿似注定了会水火不容。
而事实也是如此,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可即便是不好,裴烨也不会当着裴夫人的面儿就开始骂裴渊是废人,见裴瑾忽然说出这话,他连忙伸手逮住裴瑾的胳膊向后拉了一下。
又向裴夫人道:“瑾儿言语无状,儿子自会代娘亲提点她。至于封爵一事,娘也莫要为此伤心了,儿子素来不敢忘记娘的教诲,不敢丢了裴家人的志气,无论是侯爵公爵,都凭自己的本事去得来,这未必不比袭爵来得风光体面。”
裴夫人听到这儿,才终于欣慰地点头笑了:“这才像咱们裴家的子孙。”
裴瑾偷偷瞥了裴烨一眼,撅了撅嘴。
裴烨又同裴夫人讲了讲这回的行程,直到裴夫人放心地点了点头,裴烨才行礼告退,带着裴瑾出了房门。
“你以后在娘面前讲话要注意着些。”裴烨阔步往前走,不咸不淡醒示着身后的裴瑾。
裴瑾听到这训话,却是哼地一声笑道:“怎么?我说他是废人,你还会不高兴了?”
说着快步绕到裴烨面前,睁圆了双眼细细审视裴烨。
“瞧瞧,瞧瞧,你这分明在得意!”裴瑾伸手指了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