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脸色讪讪地斜了素雪一眼,想开口说上几句,可一瞧着郑亭暄那副德行,她又闷了气懒得讲了。
“这种上好古玉中镶一小块儿黑曜石,乃是出自大夏朝宫廷玉匠崇西子之手,都是成对儿出的,因此又称为情人佩。如今崇西子已逝,这门技艺早已失传。民间传言他在世上留下了三对情人佩,后来大夏灭亡,武帝登基,建立了陈国,可奈何武帝昏庸残暴,陈国昙花一现,只撑了不过区区数十载,先帝爷就领兵攻进了皇都。几番飘零,这本属宫廷的高贵玉石已经散落民间。”
郑亭暄一面悠闲地饮酒一面慢吞吞地说着。众人纷纷看向素雪身上那块玉,目光也带了些许惊异。
郑亭暄放下酒杯,又笑道:“且不说它的珍贵,只因它是成对儿出的情人佩,因此寓意特别,若是个男子送与你的,那便是有意于你的意思。”
素雪听罢一怔。
脑海中忽然闪过裴烨的脸,她心里不禁乱了。
老太太瞧了素雪几眼,又看向郑亭暄,这大姑爷借着酒劲儿说这样一大堆,难道当真是存了心思?
二老爷听到这些话,脸色一沉,转头问道:“素雪,你祖母允了你出府去医馆救人,为父也没有阻拦,可这东西该不该收,你心里须得有个数。说罢,这究竟是谁送与你的?”
素雪听出二老爷语气中的肃重,不禁立起身来,忙解释道:“父亲莫要误会了,其实这是一位命妇送的,女儿救了她的儿子,她心中感激,随身又只带了这块玉佩,因此才……”
她略显心虚地顿了一下,又连忙道:“所以这与大姐夫所言的情人佩并无半分干系的。至于那位命妇究竟是谁,这个女儿实在不知。女儿只管诊脉出方,素不会过问对方来历,只要来医馆瞧病,无论贵贱,皆一视同仁。”
二老爷听到这儿,脸色才稍稍缓和了。
不是男子送的便好。
素雪去医馆给人瞧病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再生出这些闲事来,她这姑娘家的闺誉何在?
见二老爷不再追问,素雪暗自舒一口气,岂料郑亭暄又爽朗一笑,轻拍着桌面道:“原是这么回事。不过也当真是缘分,我手上的那块是先父偶然得之,留与我的,可惜仅此一块,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上另一块,刚巧凑成一对儿情人佩。”
郑亭暄说罢,又笑了笑,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玉淳酿。
二老爷却已经脸色铁青。
郑亭暄无端端说“情人佩”这样的话,分明是存心戏谑。
饶是他郑亭暄袭了侯爵又如何?说到底也是江家的大姑爷,怎能在这样的场合对素雪口出戏言?真是不顾体面!
二老爷有些愠怒,老太太却是暗自一笑,这大姑爷果然是改不了那劣性子。
绕着弯子讲这么多,无非就是说给她和二老爷听的。
瞧那德行,娶了媛菱,又纳了好几房妾,如今竟还开始打雪姐儿的主意了。
但雪姐儿可是被裴大少爷瞧上了的,怎么算也不值当去给你信宁侯做小。
席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别有深意地在郑亭暄和素雪之间扫来扫去。
大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却是强挤出一丝笑,转头朝素雪笑道:“三妹妹你可别听他瞎胡闹,你大姐夫是故意逗你来着呢!”
二老爷也顺着话儿哂笑道:“看来咱们府上珍藏的玉淳酿酒劲挺足啊,水仙,等会儿记得多喊两个丫鬟扶大姑爷回房歇息。”
二老爷直接把郑亭暄当做醉鬼处理,酒后的戏言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老太太也跟着道:“等会子熬些醒酒汤送过去,省得明日起来了头疼。”
郑亭暄见众人都在帮着素雪打圆场,他也没有气恼,只是懒懒地撑在桌上,一边转着手中的空杯,一边似笑非笑地瞧着对面的素雪。
素雪以为他这就算消停了,谁料他忽然放下手中酒杯,仍是不吐不快那般,又道:“其实我还真没见过这另一只情人佩究竟长什么模样,不知三妹方不方便取下来让我细细瞧一瞧?也算了我一桩夙愿。”
素雪暗暗吸一口气,看来郑亭暄逮着这玉佩的由头就不打算松手了。
她此刻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为什么要戴上这块玉呢?
上回戴这块玉被瞧见了,她就已经暗下决心再也不戴,可过了几日,她仿似被催眠了一般,又忍不住让妙梦取出来……
看着郑亭暄那咄咄相逼的目光,素雪缓缓吸一口气,当即低头解下玉佩,侧身拉过大小姐的手,笑着道:“素雪一向觉得救人性命是在积福积德,如今看来当真不假,否则也不会阴差阳错得了这块玉佩。既然大姐夫说这是成对儿的,那素雪就当圆了这情人佩的夙愿,将它送与大姐姐,也算是作为小姨的一份礼物了!”
说罢,笑着瞧了瞧大小姐的小腹。
大小姐顿时欣喜不已,抓紧素雪的手满面笑容道:“三妹真是有心了!”
说着又低头轻声道:“瞧瞧你小姨多好?”
素雪抓着玉佩的手心不由得紧了紧,最后还是咬咬牙松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