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拿到了玉便可以全身而退,可等她恍然回过神来,已是骑虎难下。
他们南蛮人善于使毒,她大可以趁其不备毒晕一众的守卫。对于她来说,离开侯府并不是难事。
但为了西陵侯,她并没有这样做。
郑亭瑄和江大小姐再次因为江大太太寿宴一事起了争执,馨儿在一旁冷冷瞧着。
其实,她也从未料到此番会如此顺利。
江大小姐冲动易怒,品性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不讨夫君喜欢,是再正常不过。
但仅仅这一点还远远不够,她能轻松成事,还得全赖这个不务正业,好色成性的信宁侯爷郑亭瑄。
不知是不是因为馨儿杵在一旁刺激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和郑亭瑄的争执非但没个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郑亭瑄一开始还耐着性子辩几句,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大小姐那泼辣凶悍的样子,操起门边的花觚啪地一声杂碎在地上,愤然拂袖而去。
大小姐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扬长而去的郑亭瑄一顿大骂。
便是在这一晚,大小姐因为气急,流了产。
对于大小姐来说,流产还不是最惨的结果,最惨的是,大夫把了脉,皱眉说她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怀上孩子。
那一刻,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一生,算是完了。
夫君不爱,母家不疼,还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她这一生,真的算是完了。
屋子里的丫鬟们在哭,还有人低语说赶紧去请江大太太过来。
馨儿闻着满屋的血腥味,侧开身由丫鬟扶着往外走,面无表情。
只有她知道,即使大小姐没有气急这出,也终究是保不住这一胎的。
她那独特的通体馨香,不仅是为郑亭瑄准备的,更是送给江大小姐的一份大礼。
江大小姐流产后不到十日,郑亭瑄便要张罗着提馨儿为贵妾。
躺在床上的大小姐听闻此事后悲愤交加,趁着郑亭瑄离府之时,大半夜疯了一般拿着刀冲出来要杀馨儿。
她披头散发,样子十分癫狂,手中还抓着一把雪亮的匕首,一众的丫鬟大惊失色,皆不敢上前。
直到冲进了馨儿的屋子里,大小姐才收起狰狞紧张的面目,得逞地指着馨儿,大笑道:“贱女人,你没想到吧,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馨儿上身只穿了淡紫色的裹胸,看清大小姐手中的利器,却仍是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来,披上外衣,抬起眼皮扫了大小姐一眼,冷笑道:“是,我的确是没想到。”
她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前走:“一早就知道你是个蠢妇,却没想到,能蠢到如此地步。”
大小姐脸上的笑容一僵,再次瞪圆了眼,握紧手中的匕首,指着馨儿,狠狠道:“你这个毒妇!就算是要与你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一生!”
馨儿轻抖衣裳,目中尽是嘲讽。
分明是大小姐在放狠话,可不知为何,举着刀子的人气势反而越来越弱,以至于大小姐不禁想要往后退。
“就凭你这蠢妇,与我同归于尽,你配吗?”馨儿一边逼近大小姐,一边笑,笑得极尽妖冶。
大小姐全身颤抖起来,眼泪不住的往外流,手紧紧拽着明晃晃的匕首,口中嘶喊道:“你这个贱人,妖女!你毁了我一生,我要杀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大小姐吼完这一生,便用力扑向馨儿,将她按倒在地上。
匕首已经逼到了面前,馨儿仍是无所畏惧地轻笑着,只是那眼中深藏的恨意丝毫不逊色于举着刀扬言要杀她的大小姐。
“你的一生……你的一生又算什么?”馨儿嗓音清泠,每一个字却又仿佛用尽了全力,带着莫名的哀伤。
电光火石间,馨儿的目光忽然变得尖锐雪亮,等大小姐反应过来的时候,馨儿以已经纵身一翻,反手将大小姐摁倒。
“因为你,我的一生,也一样被毁了……”他一字一句的说,却显得十分无力。
大小姐懵住了,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她眼中的恨意和泪水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被抬为贵妾,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这个生不出孩子正妻也已经对她造不成威胁,以侯爷对她的宠爱,以后想要孩子简直轻而易举……
她江媛菱毕生梦寐的一切,如今她都唾手可得……
她还恨什么,她还哭什么?
蚀骨的恨意再次冲上了大小姐的脑门,她尖声大喊,挥着匕首朝馨儿用力一划。
眼前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红,温热的液体流下来,滴在大小姐的脸上。
大小姐愣了半刻,才终于笑了。
因为她方才那一刀划伤了馨儿的脸。
她笑,笑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终于变成丑八怪了。
她就不信,这样一个丑八怪,还能如何讨得侯爷欢心!
刀口划过的那一瞬,馨儿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直到温热的血渐渐溢出来,流下去,痛意才蔓延开来。
她听到躺在地上那个蠢妇在发狂般地笑,听到屋外的丫鬟在失声尖叫。
恍惚间,她眼前浮现出裴烨那张清俊的脸……
她这一生都毁了,从裴烨把她接出来,送给郑亭瑄的那一刻起……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