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敖欣赏苏昂,觉得苏昂是个有用的,要留下来使用,但不代表他会让苏昂过得太潇洒太快活。
就好像苏昂栽赃商镜的事情,他早就查了个清楚,没有深入追究就是给苏昂的示好了。
而给苏昂封赏了一个百人将的身份,算是转了正,但实际上把苏昂的麾下从三百多士卒变成了一百人,实力下降了三倍还多,这就是一种报复,也是一种敲打。
商镜对你的女眷动手,你栽赃他,这点可以理解,然而你斩断了商镜的五根手指,这就太过分了,商镜怎么说也是他的老下属,他必须拿出一个态度。
明升暗降就是他的态度表现,要是苏昂明确的表达不满,他反而会强制执行,但苏昂劝停了文掾朱昴,又言之切切的真挚请求。
人家都表明了:不怕被削减属下,只怕麾下的士卒在别的地方会死得孤独,苏昂想和士卒们同生共死的想法让他深以为然。
同生共死的不一定是个好的将领,但一定是个好的将领,这句话听起来矛盾,但在文杰的眼里有十万八千种合理的解释,在他这个对着千军万马吼过‘有本事先弄死我,没本事就全军压上’的人眼里,就更加值得体谅了。
【果然和三十岁的我很像啊,那时候的我,也是不舍得士卒们全都拼死了。】
公孙敖低垂了眼睑,眼睛有点红。
自从做上了狱掾防主这个沾满血腥的官位,他有多久不会心软了?
想不起来,但这种感觉不错。
公孙敖忽的笑了,摆手道:“这个再说,你和几位屯长的功劳,也待会一一掰算吧……狱掾狱掾,罚在赏先,本官这次让你来,还是先要问问广腾的事情,这里有一卷供词,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摁下手印……苏家子,商镜是我的老下属啊,这篇供词也是他好不容易提供的。”
闻言,商镜顿时精神焕发,苏昂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感觉不对,公孙敖提起供词的时候,明显偏向了商镜。
什么老下属提供的,说白了,不就是让他认下吗,只要他认下,公孙敖就会压下商镜,让自己和商镜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很正常,是为官之道里很基本的东西,就是双方各退一步。
苏昂觉得,这卷简牍里,一定包含让自己牺牲广腾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当苏昂接过飘来的简牍,打开简牍时,立马看见了一系列的罪状,首先是广腾擅自离开军伍,罪名还没捅破天,但后面的罪责,苏昂看得脸色一片猩红。
他盯向商镜,眼中全是怒火,手掌也不自觉的扶住剑柄……
“第二条,广腾利用残兵同袍摆脱追兵,死罪!”
“第三条,广腾杀害同袍抢夺给养,死罪!”
……
…………
“第十八条,广腾吞食同袍血肉补充体力,五马分尸之罪!”
除了第一条其实是事实以外,苏昂一条条的把罪责念出来,别的人还没什么,其实在生死关头,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无名等屯长的脸色就难看了,他们知道广腾是孤身一人被西楚的太子三军追杀,哪里有那么多杀害同袍的死罪?
苏昂把简牍翻到最后,看名签,低低的笑了:“口供来自擎,末将认得他,是刀飞花手下的一个什长,被大水冲散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还能报出这样的口供……商镜,我恨不得剔你骨、饮你血、嚼你肉,用不着你和我不死不休,如今我和你,就是不死不休!
二三子听令,杀我同袍者,何罪!”
“千刀万剐之罪!”无名等人蓦然高喝。
他们都站了起来,手掌摁上战刀,目光灼灼的盯着右侧端坐的商镜,场面极为冰冷,似乎在下一刻,就是喋血大堂!
简牍的供状来自擎,那擎肯定死了,因为这份供状明显是假的,要是人还活着的话,那就太容易推翻,甚至能给商镜摁上个诬告反坐的罪名了。
商镜不傻,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机会。
所以,擎死了。
自己的同袍死了。
苏昂的眼睛开始变红,起出是多出一点血丝,其后好像照射出猩红色的光芒出来,他的才气在浑身汹涌,已然有些暴乱,甚至有种走火入魔的味道出来了。
“苏百将!”公孙敖冷下脸。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诬告,你和商镜也都各退一步吧,你牺牲一个广腾,商镜被斩断五根手指的事情就算了结了,他是沉星郡的官员,而沉星郡的为官之道就是不断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同时调和得力下属的矛盾。
他想要苏昂,但也不想放弃商镜这个用顺手的老下属,那么,就让深刻的矛盾变成小一点的矛盾吧。
在他的麾下,商镜和苏家子还没有互相掣肘的资格,但他想两人互相攀比,从而变成更好用的人,或许有一天,这两人可以变成有互相掣肘的资格,那才能让他高看一眼。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苏百将,竟然无视了他的好意?
“禀告大人,擎……我之同袍……国之猛士……死了?”
“我们的兄弟,死了!”
苏昂一字一句,阴测测的说话。
“死了很正常,供状上都写了,是广腾追杀于他。”公孙敖的声音更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知道苏昂仰天狂笑,无名等屯长也凄厉的大笑起来,苏昂笑过后眼泪滚滚而落,悲戚道:“广腾杀的?启禀狱掾防主大人,什长擎自从被大水冲走后,末将和同袍们就没有再看见他,但在永江江畔,是广腾给我等断后,也就是说广腾不可能和什长擎遇在了一起……供状上有什长擎的红泥手印,那么,什长擎的尸体肯定在陈安县大狱,我就问一下,什长擎既然已经逃了回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的手足兄弟是怎么死的!”
“这……”
……
……
今天的两万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