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毛线突然打来的电话,他那心倏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听着她说那些决绝的话,像飞针一样,一根根刺向他的心脏,他当时就明白了,他之所以将那些他和毛线的亲密关系告诉李锐,不是为了炫耀,更不是显摆,而是自卑。
论长相、人品、家境、能力,他和李锐不差上下,没有明显的优劣,可是人家的父母比较开明呀,光这一点,就胜过所有。从前他还自信满满,认为他和毛线之间有爱就能胜过一切,可是最近被分手他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不可逆的因素。
他妈看似让步了,可是从心里并没有接受,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更加清楚,当初在北京他妈那一掐几乎掐灭了他跟毛线之间所有的可能性,他紧张、焦虑、自卑、无措,尤其是在面临李锐这个潜在情敌的时候。如今再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若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又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呢?
他这半天耳边总是会想起毛线的哭声,那一声声压抑的哭声如锥子一般刺向他的耳膜,他突然间醒悟了,毛线所承受的并不比他少,他还可以给父母摆摆脸色,使使性子,可是毛线不能。他是她唯一可以敞开心扉面对的人,如今没有了他,他的毛线就连哭泣都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发泄。那个时候,他特别希望她身边能有个人,哪怕不言不语,给她一点依靠,让她感受片刻的温暖也行。
“我最初和她在一起时,她很开心,如今,却越来越不开心。这是我的错。”杜云终于承认他必须要接受两个事实:一是他这辈子都有可能爱而不得;二是可能有人真的比他更适合毛线。
“你知道毛线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杜云开门见山问道,他嗓子嗡嗡的,一说话就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已经快好的感冒,这会儿又突然加重了。
“口口声声说是你媳妇,这会儿倒是问起我来了?”李锐没好气地丢给他一罐啤酒,“哎,我说你行不行啊!”
“知道还是不知道?”杜云眸底积了一层愁绪,像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烟雾。
“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李锐此举,算是报复了他上次那通电话。况且,他本身认为,杜云这个男朋友当的就很失职,事事需要通过旁人来打探女朋友的消息,像话吗?
“哦!”杜云点头,将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以他对李锐的了解,不会看着毛线那边有事坐视不管,他这般气定神闲,只能说明一切尽在掌握,故而这心里也就松弛了一点。
只是这一松弛,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要炸了,头疼欲裂,顺势蜷在沙发里,不再言语。
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倒是吓着了李锐,他过去捡起丢进沙发缝里的啤酒罐,对着他,“砰”一下打开,那杜云还是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