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感觉不到外界的事务,不过就在晕倒的一刹那,记忆的大门突然打开,将里面尘封已久的内容,好像放电影一样的宣泄了出来……
我叫沈炼,光绪二十六年(一九零零年)生人。幼年的时候没有过几天好日子,生我的时候,母亲贺氏难产而亡……
我出生那天那天打雷闪电的,加上老婆难产而死,满月的时候,我爹心绪不宁找了当地算命的孙瞎子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克母。克得还邪性,无论亲妈后妈都一起克。
因为自己的儿子把老婆克死了,我从小便不受自己亲爹的待见。两岁的时候,我爹想往前再走一步续一房媳妇。不过一听说他有个连后妈都克的儿子,周围几个村子有姑娘的家谁也受不了这个。
儿子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总不能因为想再娶了老婆,就把这个二岁的孩子掐死吧?后来有人给我爹出了个主意,将才两岁的我送到了沈家堡不远处的二郎观,把我过继给了二郎爷做干儿子。从此之后,我便管二郎爷叫爹。管自己的亲爹叫二叔……
当时二郎观只有一个叫吕万年的主持道人,吕老道靠着二亩地的观产和到处给人算命问卦,日子过的也算是滋润。只是膝下少了一个可以接过道统的弟子,正好收了我作为接衣钵的小徒弟。从此以后我爹每年给二郎观两斗高粱米,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留在了观里。转过年来,他便给我又娶了个后妈,一年之后,我又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养了我一年之后,,吕老道便亲自教我识字。到了五岁头上开始教一些拳脚功夫,七岁的时候开始教授了老道得正经功夫——念咒和画符。当时还跟自己的师傅打听学这个干嘛?老道也不解释只是一个劲的让自己这小徒弟死记硬背。十岁的时候,说是为了给我练胆,在沈家堡五里外的乱葬岗搭了个窝棚,让我晚上到坟地里睡觉。
刚开始那一阵子,我经常吓得整宿整宿的哭闹。哭的也凄惨,碰到夜里路过这里的,都分不清到底是鬼叫还是小孩子的哭声。不过在坟地睡了不到一个月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后来吕老道晚上去查夜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这个小徒弟在窝棚里面睡得还打起来了小呼噜。
本来照着这个路数发展,我只要再熬个十年二十年的,熬到吕老道蹬腿,就能接掌二郎观成为沈老道了。没有想到的时,就在我十岁这一年,吕老道竟然卷了观里的钱逃走了。
说起来还是我刚刚过了十岁生日的时候,观里突然来了十几个天津来的男男女女。这些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叫来了吕老道之后,妇人说明了来意。
妇人的夫家姓李名道林,在天津经营了二十年的洋行生意,也是京津一带有名的富商。半年之前身染恶疾亡故,这两个月以来,李夫人天天晚上做梦梦到亡夫在阴曹地府受苦……根据李夫人所说,李道林因为生前在生意场上赚过不少昧心钱,死后在阴曹当中备受折磨。托梦给自己的夫人,让她在天下庙、观当中挑选一家捐赠大洋一万块,来赎自己生前的罪过。
一万块大洋在当时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天津周边的庙、观听说了之后,和尚、老道差点挤破了李家的门槛。最后还是李道林的本家大哥给出了个主意,将全国登记在册的庙、观名称写院子上面的地砖上,然后让李夫人背对着这些名称扔出去一块大洋。只要大洋落在那个庙、观的名字上,这一万块就便宜哪一家了。
按着本家大哥说的,李夫人这一块大洋不偏不倚正好扔在了这座二郎观上。就这样,毕老道的二郎观莫名其妙的得了这一笔巨款。李夫人只在观里待了半天,在县里的乡绅官员见证之下,将那一万大洋的银票交到了毕老道手上。了却自己亡夫的心愿之后便赶回了天津。
一时之间,二郎庙得了一万大洋横财的消息在方圆百里传开了。不止是吕老道,就连刚满十岁的我都成了香饽饽。连常年都不怎么走动的亲爹都上门了,拉着自己亲儿子的手,诉说这些年他多不容易。商量着能不能管毕老道借五百大洋,等着日后我继承了观产之后再还。
不过所有打算来占便宜的人算盘都打的早了,二郎观的观主吕万年吕老道比他们都早了一步。就在李夫人送来一万大洋银票的第三天,吕老道竟然带着那一万大洋的银票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听说有人在县城的火车站见到了已经剃了头的吕老道,他上了开往沈阳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