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只有八个,如何够三十多个汉子分食?
那米粥也是淡薄,并不十分粘稠。
李纨端着一碗米粥,拿了一个馒头,放在了朱拂晓身前。
八个馒头,又少了一个。
“看来李大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朱拂晓扫过身前的馒头笑了笑。
“公子见笑,休要提‘大家’二字,简直羞煞人也。”李纨无奈一叹,缓缓卸去妆容:“这世道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不易,又养着三十多口人,哪敢期盼‘好过’二字。”
一群汉子喝着汤水,吃着野菜,唯有班主以及两个主角,吃着白面馒头。
主角吃白面馒头,是为了有力气唱戏。
那些敲锣打鼓的,野菜配合着米粥,勉强填饱肚子。
此时旁边喝粥的三十多人看着朱拂晓身前的馒头、米粥,眼睛里都直了,散发出绿光,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砰~”
朱拂晓手中一道金黄之物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入了小丫头身前的箩筐内,八个铜钱被那金黄之物砸得飞起来。
“去准备一些上好的酒食,今日我请诸位兄弟吃顿好的。”朱拂晓笑着道。
看着箩筐中的黄金,小丫头不由得一愣,好像是没有见过一样。
“不可!”李纨看着那黄金,怕不是有十两重,连忙摇头拒绝。
“区区身外之物罢了。”朱拂晓风轻云淡。
挖了柴家祖坟,他底气足得很。
“老朽谢过公子了。”老班主看着那金子,不由得眼睛一亮,对着朱拂晓躬身一礼,然后将金子拿在手中:“谢公子赏赐。”
“爹!”李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既然是贵人赏赐,岂敢拒绝?”老班主哈哈大笑,抚摸着袖子里的黄金,转身吩咐下去:“告诉兄弟们,今日加餐。”
此言落下,戏班中的壮汉俱都是哄然大笑,气氛一片活跃。有汉子冲出风雨,持着铜钱不见了踪迹。
“你觉得我今日唱的怎么样?”李纨端着米粥,坐在了朱拂晓对面。
“唱功一流,剧本……”朱拂晓迎着李纨那双清澈的眼睛,略作沉吟之后才道:“不入流。”
“唉!”李纨叹了一口气,充满了老茧的手掌伸出,接住空中滑过的水滴:“好的剧本千金难求。”
“为什么不翻唱别人的剧本?”朱拂晓诧异道。
“好的剧本各自有主,各大戏班都有自己的祖宗,剧本是压箱底的东西,咱们随便拿来唱,等于招惹灾祸。况且,一个剧本的关键之处是气息变化,想要拿来唱也没那么容易。”李纨喝着米粥。
此时有李家班的汉子自雨中回返,提着数十个馒头,然后分给了众人。
看着那白面馒头,朱拂晓一阵无语。
这就算加餐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朱拂晓的目光,班主无奈的道:“近些年戏班不景气,细水长流才是大道。今日有的吃,明日才有的吃,这才是王道。”
“怎么不去买一个剧本?我记得朝中大儒也有不少?”朱拂晓诧异道。
何不食肉糜?
朱拂晓过手的银子都是以万为单位,却不知底层百姓的苦。
“养活这三十多人就已经是举步维艰,哪里还有钱去买剧本?况且那等大人物,也不是咱们寻常百姓能接触到的。”李纨苦笑。
朱拂晓看着李纨,能修炼至见神不坏的武者,没有万两银子是堆不起来。
也不知为何,竟然会落魄至如此境地。
眼前的女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继续唱这个剧本,早晚要饿死。”朱拂晓看着李纨。
“我们本来就打算,今日在城关县要是继续赚不到钱,咱们就投奔瓦岗做盗匪。可现在了有了公子的十两黄金,咱们觉得还能在继续坚持一年半载。”老班主笑眯眯的道:“公子可是咱们的及时雨啊。”
“投靠盗匪?”朱拂晓一愣。
“是呀,这可是三十多口人,总归要为大家找一条出路。”老班主理所当然道:“这些都是跟随咱们自家乡走出来的父老,咱们可不能不管。”
朱拂晓闻言沉默,过了一会才道:“这世道,生存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