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前世的医学界是在二战期间发现了链霉素，提取自一种叫链霉菌的微生物。

链霉菌……结果又是一个像“钨”一样，明明听着很耳熟，让人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到头来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获得的存在。

那是最高等的放线菌，原核生物，以作为多种抗生素的生产菌而出名……自己能看似知道得很多地说上很多，但不知道怎么提取分离，就完全没有意义。

世上的细菌数之不尽，一小片土壤里就可能有十几万种。

找出某种有医用价值的链霉菌就像海底捞针，很可能在季丽安生命耗尽之前都无法做到，但至少有了努力的方向。

获得了新思路的季丽安，就像暂时恢复了生命力。

空无一物的荒野上忽然出现了一条出路，也许根本是一条死路，但一时还望不到头。

望不到头未必是坏事，至少意味着还有希望。

……

但是，这也不过是看似有希望而已。

柯林没有告诉她的是，抗生素的生产，需要成熟生化工业的支撑。前世的青霉素似乎是在偶然中被发现的，但如果没有完备的分离提纯工艺，就根本无法应用于治疗。

至于链霉素的发现，则基本已经与偶然无关。它需要一个庞大团队在精心设计下，常年进行系统的筛选，需要甄别的细菌种类，数以万计。

就季丽安一个人这样慢慢找下去，是几乎不可能有结果的。

柯林向她隐瞒了这一层事实，以求这虚假的希望多少再维持得长久一些。

但是随着时间推进，季丽安也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

面对柯林不小心问出的话，她渐渐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像一时出了神。

“……我试过了。抑制剂只对卡氏弧菌有效，对结核杆菌没有任何作用。”

她淡淡地说：

“你看，又猜对了。”

似乎只要猜测是“没用”，就永远是对的。

结核杆菌确实会在土壤溶出液中异常减少，意味着在土壤中确实含有能灭杀结核杆菌的抗生素。

到目前，她已经筛选了其中的四千两百余种微生物，却没有一种是有效的。

一个切实存在，却似乎永远无法企及的目标。

在每次测试开始之前，她总是不自觉地猜测结果是“没用”的一边。于是她就轻而易举地猜对了四千两百多次。

恐怕在望不到头的时间内，她还会一直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