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板砖下来,贺兰敏之额角破了一个小洞,眼眉儿也出现一道血痕,红的血,白的粉,混合着汗珠与泪珠,开了一个采帛铺。耳朵里也是磬儿、钹儿、铙儿、锣儿一起响,比道场还热闹。
都将贺兰敏之砸得不分东南西北,暴怒之下,双拳紧握,向李威扑来。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如果原来碧儿,打了也白打了,主仆身份,截然不同的。但现在让李威任命为内宫的司闺,从六品的女官,又是太子身边最贴身的女婢,不要说贺兰敏之是周国公,就是周王也不能随便打。再说,碧儿也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犯下恶劣的大错。
李威心痛碧儿,暴打贺兰敏之做得也过了。可是李威虽然在暴揍他,但用大义在压,占了大义,又是太子的身份,也能情有可愿。
贺兰敏之顶多可以将李威的手抓住,然后上书皇上与皇后,让他们评理。但不能还手!
无论怎么样宠爱,如李威所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国公,君臣之分。这一拳打出去了,贺兰敏之什么理儿也占不了。并且这件事,有可能会闹得很大……
真要比力气,即使现在李威锻炼了很久,但身体太弱,底子薄,终比不上养尊处优的贺兰敏之的。可打架,这是一个技术活。李威未必比他弱。不过李威脑子转得很快,没有躲闪,让贺兰敏之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只不过李威胸脯在他拳头到来时,往外偏了偏,没有让他打中胸口,身体又略略缩了一缩,这一拳受的力道并不强。但李威故意一个趑趄,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方才站稳。
贺兰敏之又扑了过来,已经挨了一拳,达到了目标了,这一回李威没有让他得逞。
伸出手,抓住了贺兰敏之的拳头,用了太极拳中的巧劲,借着他扑来的力道,将他身体往外一带。同时伸出脚,往贺兰敏之因为扑来不稳定的下盘一勾。
贺兰敏之的身体立即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李威一脚踩了过去,摇头道:“你这个斯文败类,枉母后对你十分器重。一个守丧期没有下来,就让酒色淘空了身体,连孤这个病夫都打不过。不知道母后听到此事,该是如何失望。”
不但打他,还用言语将他踩得抬不起头。贺兰敏之气糊涂了,说道:“你敢打我,想谋反不成?”
到底是谁在想谋反?几位大儒听了膛目结舌。
许彦伯走了过去,说道:“太子,争执无事,你有仁爱之心,不应当拳脚相向。”
毕竟贺兰敏之前来弘文馆是替他讨还公道的,不得不出手相救。
但看到李威手中的镇纸,十分畏惧,论身体板儿,他不比贺兰敏之强到哪儿。离李威远远的。
李威盯着许彦伯,说道:“你的祖父是孤的少师。少师饱读诗书,因此才受到父皇母后看重。听说他从小就教你读圣人书籍,儒家经义。但孤听闻你悖逆弘文馆,儒家中何为师?仁义礼智信中,又何为礼?周国公仗母后宠爱,连孤都敢欺凌,可你也为虎作猖,是什么人给你胆量的?班固说君臣父子夫妇为三大纲纪,何为君臣?儒家中讲的忠恕孝悌廉耻名节,何为忠?”
许彦伯同样不能回答。
这是无奈,那怕明天皇上罢废了太子,今天在这里他还是皇太子,自己祖父虽然权焰滔天,依然还是臣,况且自己。
心中懊恼自己今天为了拍贺兰敏之马屁,做得有些过火了。也没有料到太子现在言语变得这么犀利。
但比起贺兰敏之的丧心病狂,他还有些理智,今天已讨不了好了,自动认输,说道:“太子,臣只是询问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又看了看地上在啃泥巴的贺兰敏之,说道:“事情点到为止即好,过犹不及。”
话锋依然强硬。
这倒让李威心中疑惑了,不同于贺兰敏之,许敬宗虽然爵位不及贺兰敏之,但实权很大。即使致仕,朝廷依然还有邸报往来,有时候父母亲遇到疑难的事,还派人到他家中询问意见。
许敬宗却是知道许多事情的。
这个许彦伯如此强硬,难道是许敬宗听到了什么风声?
正在这时候,外面的禁兵也涌了进来,李威向一个将军问道:“孤问你,侮骂皇太子,随着又欲殴打皇太子,是为何罪?”
是挨了一拳,但对象却是贺兰敏之,况且李威挨的这一拳轻重不知,但贺兰敏之已经被揍得满脸鲜血淋漓。
这个将军为难地看着李威。
看着羽林军将士的反应,李威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自己是一个虚名派,不是实权派。想要这些将士会意自己的意思,将贺兰敏之押到大牢,最少能折辱一下,以此拍自己的马屁,不大可能了。
朝贺兰敏之踢了一脚,说道:“滚吧,下一次请记好你是臣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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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谢过殿下,”碧儿款款地弯下腰,施了一礼。
“你这个傻妮子儿,你我之间何必谈谢?”
但说完了,李威却还在想,为什么许彦伯会帮助贺兰敏之?难道真是许敬宗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低声对碧儿说道:“以后饭菜可得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