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想不出。”
“殿下,天下为重,社稷为重,怎么让小儿女占据了你的内心!”狄仁杰忽然不悦地说道,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什么天下,什么社稷,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做了皇帝,也许会想一想,现在自己只能在保命。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每天阴谋阳谋,李威已经烦透了。当然,不能说,可同样不悦地说道:“狄卿,孤心思很乱,你有话请讲出来。”
“殿下,你这样,臣很担心。”
所以想法还是不一样,即使两人平时顺眼,这时也出现分岐。对了一会儿眼,狄仁杰摇了摇头,还是先让太子冷静下来,再劝他何轻何重,说道:“殿下的根本是两位圣上。皇上喜欢,殿下地位就会坚固,以后就能继承大统。这次虽然殿下立功回来,也让皇上更加忌惮,但是为了皇上到前线,又献了活字,借了梁陆二人名义,拿出两万缗钱,皇上对殿下不恶。不然都不会让狄蕙狄好进入东宫。可毕竟忌惮更重,如果想对殿下不利,须在此点动摇殿下根本。然而却对臣两位义女下手,臣想不明白了。只是臣的两个义女,能不能进入东宫,对大统会有什么影响?能继大统,天下间好女子有多少?相反,此举皇上也知有人对殿下不利,又是皇上允可进入东宫。皇上对殿下态度是皇上,这是天家,岂容他人干涉?”
“可是贺兰敏之与许敬宗……”
“有几个贺兰敏之,即使是贺兰敏之,也会处罚。而许敬宗呢,只会死,他为两位圣上做了多少事情?”
“但只是散布了狄蕙狄好的身份。”
“那也不同,是对殿下不利,又一次两次,然后三次四次,以后宗室如何自处?”
李威经狄仁杰一分析,渐渐冷静下来,问道:“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殿下不舒服,可做得很愚蠢。臣也在奇怪,既对殿下不利,非是一般人能有的胆量,有些胆量的人不会连这一节都想不到。或者象贺兰敏之丧心病狂?”
案件真相大白,贺兰敏之没有行刺太子,行刺太子的是许敬宗。可论智慧,天下间有几个人能赶上许敬宗的手段?不是他大意,即便是狄仁杰,也未必能斗过许敬宗。
如果不是太子仁爱,清楚内情的人皆是君子,狄仁杰都怀疑是某一人用了苦肉计。因为种种,只是让自己两位义女不能进入东宫罢了,对太子却有许多好处,甚至将他大胜带来的风头危机,都隐隐化解。
“那么狄蕙与狄好……”
“她们不管,真不行,让风头避过,那怕以后进入东宫做一名宫女,臣不相信,还要说,”狄仁杰也是不高兴。但他比李威冷静,又说道:“这事不能急的,只是两名女子,殿下喜欢臣也开心,但殿下更要关重的是什么?其中的轻重,殿下需要分得清楚。”
“狄卿,你的意思孤明白,不是孤好色,可孤也不会为自己,做绝情绝义之人。”
“做大事,要学会取舍,要果断……”
正开导着,一个太监进来,说道:“殿下,还有狄仁杰,陛下诏你们前往大明宫。”
两人对视了一眼,跟着太监来到大明宫宣政殿,殿中依然坐着许多大臣。
参拜后,李治问道:“狄卿,你说说。”
如狄仁杰所料,李治神情很不好,脸色一直阴沉着。
狄仁杰走上前去,答道:“臣已听闻。此事要从前年说起,当时臣的两位义女受贺兰敏之所逼,逃入东宫避难。陛下应当有所闻,各位也应当有所闻。殿下伸出援手,相助了一下。后来李善弹劾,殿下无法安置,放在京城,后果各位可想而知的。于是让臣秘密带回并州。一路上臣看到两位女子略有才学,品行端庄,德操又好,才收为义女。臣也知各位争执什么,无非以前。可臣不知了,以前臣的两位义女又做过什么?薛将军与刘相公,皆是出身平民家庭,可同样为朝廷建功立业。说远一些,说大一些,刘邦乃一地痞小吏,刘裕更是惫赖野民。东宫臣不知,以德选人,还是以门第选人?如果以门第选人,臣不言。只是一名奉仪,各位,国家那么多的事务,一名奉仪让各位大动干戈,臣更无言。刚才臣回家去了一趟,女儿只说一句,全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自己逗留歌馆画舫,丑态百出,却要求殿下做圣人。殿下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再说,两位义女德行那一点亏欠了?”
说完后默不作声了。
纵是狄仁杰解释起来,同样十分勉强。
尚书左丞崔知温叹了一口气,道:“狄寺丞,再怎么说,是选入东宫,此例一开,天下将不再重尊卑贵贱。殿下,你也是饱读礼书,此中道理,想乃比臣懂得更多……”
狄仁杰接过话题,说道:“崔左丞,不是此例。臣还说一句,只是奉仪,如果各位非要追究,可以让陛下处罚微臣。倒是殿下,两位义女进入臣的家中已两年有余,没有人非议。可就要进入东宫做奉仪,京城立即传得沸沸扬扬。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殿下是国家将来的根本,臣很担心。”
只一句,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李治脸上再次抽搐一下,十分不开心地说道:“各位退下。”
大臣鱼贯而退,但让李威与狄仁杰留了下来。
李治看着狄仁杰问道:“狄仁杰,是谁做的?”
十分生气的,这不是在打儿子的脸,也在打自己的脸。
“臣也不知,”狄仁杰摇了摇头。还有人对太子不满的,比如在申州的明崇俨,或者高深莫测,太子再三说可畏的裴炎,或者隐隐有燥动的二王子,或者其他想不到的人。都有可能,可主要让狄仁杰不明白,无论是谁,不可能想出这种愚笨的主意。
“你将大理寺的案子丢下来,给朕全力去查,”李治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桌子,气冲冲地道:“真想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