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就是司马云,你是何人。”
对于这突然出现于风雪中施施然走来的冰霜白衣男子,众人都非常好奇,以至于司马云在不知究竟是敌是友前提之下也不得不对宫九客客气气。
宫九淡淡道。
“我是你没见过的人,亦是即将有求于你的人。”
有求于你?
司马云不禁讶然,事实上就在宫九才道完这句话时候,一向坐不住的剑无求便又当起了马前卒。
“就算是前来踩点儿,也总得先说出自家名号才行,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能帮你?”
“你说错了,我不是要你帮我,我是要司马云帮我。”
若非宫九极力克制这体内的寒冰之力,恐怕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嘴里都得吐出不少冰碴子。
剑无求有些不乐意了,哪怕如今与大家早成为一家人,被宫九如此无视依旧让他觉得心中愤懑不平。
“你这家伙说话口气也太大了点,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就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当然知道你,剑冢那位欺师灭祖的剑魔,天生蛇瞳,剑道天赋異稟,本来对你有所期待,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仅此而已。”
“放你娘的屁。”
剑无求脾气不太好,尤其是现在这般被宫九两度无视,哪怕明知道面前这镇定无比的家伙定非善茬剑无求也毅然出了剑,对于江湖人来说,嘴上说的再多从来都不比手上的剑来的有用。
通体散发着红光的剑更像是才沾满不少血腥的剑,只是这把伴随剑无求大大小小战斗无数次的伙伴才在碰上宫九两根手指头时候剑无求便感觉一股奇怪力量从剑身传来。
有猫腻。
长剑眨眼之间便已布上一层浅浅白霜,倘若剑无求哪怕是再晚那么一个呼吸收剑,恐怕自己手也会立马被这奇怪冰霜之力冻住。
一招而已,高下立见。
“此人怪异至极,与他近战接触绝非易事,倒不如让我来领教领教。”
老黄匣中有七柄剑,掐指算来这七柄剑同时出鞘时候绝对超不过五次,一次是在对上黑沙漠中那大八爪鱼,至于后面,好像还真没几个时候是能让这剑匣中的剑齐齐飞出,如今在对上才出现便盛气凌人的公子老黄竟是同时出了七把剑,此剑通体碧绿,与剑无求剑根本就是两个颜色,剑出锋芒现,八柄传承至西楚剑皇神剑围绕宫九迅速移动,从最初时候七剑合围宫九两丈见圆,随后愈发收拢,似要将宫九困死在这剑阵中一般,只是这七柄神剑才不过到了九公子周围三尺之处便寸进不得,似有一股无穷力量阻碍这要将其撕碎的七剑一般。
“有点儿意思。”
宫九淡淡道。
“比方才那什么剑无求的剑有意思多了,只是如果就凭这个想伤我,那还不够。”
七柄神剑困不住宫九,剑速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在宫九身边形成了一股小小龙卷风,带起宫九脚下冰霜阵阵,不过一盏茶时间过后九公子所在位置赫然完全与其他地皮隔离开来,脚下只留寸许立足之地,其余地方皆成了深深沟壑。
剑势依旧不减,老黄面有后继无力之色。
“到底是人老了,你若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以你的剑未必就不能困住我。”
宫九伸手一指,七把神剑渐渐速度变慢,冰玄劲冰冻住七把剑,七剑回匣,老黄闷哼一声后退两步,虽面色通红,但总归不至于那般输了不愿认账。
“公子好手段,如此年纪有这等厉害的功夫,想必定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老头儿我受教了,只是单凭借公子能败了我二人恐怕还不足以让我们一行人对你另眼相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来并不是为了打架,就算要打架我也不会自大到单枪匹马来找你们这群人对不对,我来找司马云,跟他有些事情要说,你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大可以离去便是,如何?司马云,你可有胆量听听我想说的是什么话?”
宫九眼神灼灼,哪怕如今对上这群跺跺脚江湖都能抖三抖的人物依旧波澜不惊,倒是司马云大概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虽疑惑到底还是答应了宫九的要求。
“不需借一步说话,此行我与他们皆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听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他肯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然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高手都投鼠忌器。”
“他的确挺厉害,我的武功就是出自他手,你说他厉不厉害?”
众人吃惊,再看剑无求竟是瞪大眼睛,难不成又是一个与自己一样欺师灭祖的角色?
“你想杀你师父,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倒不是我多嘴,你请我杀人,我总该了解一下你师父的底细对不对?你的师父得罪了你,还是你哪儿得罪了你师父。”
“都不是,我只是想要他死,所以才来找你,我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他们说你是一个有求必应的家伙,所以我才多方面打听找到这里来,怎么样?我这单生意你敢不敢接?”
“敢不敢接现在还为时尚早,况且就算我现在说一个我敢接,就凭我这一句话你也未必会相信对不对?更何况你请我帮你杀人,我想问问你我为什么要替你出手杀人?”
“就凭我宫九这两个字,你值得出手替我杀一个人,那个人在哪里我现在还不会告诉你,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你替我出手杀了他,算我宫九欠你一个人情。”
宫九来的快,去的也快,其身影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不多时候便小到一个黑影都再也看不见。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无缘无故出现,让你出手帮他杀人,连那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莫不是其实是个疯子?”
被宫九败了一剑,剑无求虽心有不平,但见老黄同样也在宫九面前吃了亏之后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高手相争,一招一式得失其实并不能就说明什么问题,真要打起来,也唯有最后活下来那个人才有资格称得上是厉害。
“的确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件麻烦事情了。”
“你真要帮他出手杀人?”
“恐怕我不帮他,他就会想尽千方百计杀了我,总之只要不是现在就好,现在我们得尽快赶到飞仙关去才好,那一批蛟龙筋骨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到了炼化完毕时候,此一批装备若是能打造出来,轩辕宏图其麾下铁骑整体实力将再度有一个极大的飞跃,用以蛟龙筋脉制作出来的弓箭,绝对能轻而易举射穿一品高手护体罡气,轩辕宏图绝对不会放心这么一批世所罕见的东西出什么乱子,最近这几个月他定然在神机营日夜亲自监督,这个时候我们前往飞仙关擒野狼的成功可能才会大大增加。”
“要擒野狼此人,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有些人能以武力折服,譬如姜明,有些人能以目标走在一起,比如剑无求,有些人生来崇拜武力却并不能被无力折服,比如公孙静,野狼此人究竟忠于什么司马云自己也拿捏不准,故此在面对李沐智这疑问时候司马云也只是轻轻摇摇头。
“我没有对策,只能且行且看,野狼再难搞定,恐怕比之方才那个叫宫九的家伙也轻松多了。”
他们在距离飞仙关不过一日路程时候遇见了早就在那里等候的叔侄二人。
“我算了算时间,按照你们的脚程我们只会走在你们前面,没想到不偏不倚还真就这么巧遇见了。”
此地距离兵家重地尚且还有一日距离,虽依旧在荒山野岭,不过却已经能远远嗅到铁甲重重的味道。
荒山野岭无酒家,无客店,有的只不过是两间年久失修在风雪之中摇摇欲坠的破烂茅草房而已。
看起来原来主人应该搬离这地方很久,门前种菜的小园早就荒芜,生长着不知名已经枯黄的野草,茅草房生不起火堆,不过即便如此,李蓦然叔侄二人也使出浑身解数弄来了一堆湿柴火,虽无火苗只有浓烟,亦比在冰天雪地之中舒服的多。
“轩辕宏图倒是好手笔,驻军飞仙关,愣是将这些世世代代便居住在此地的老百姓赶了出去,恐怕这方圆数百里皆成了他轩辕宏图的校场。”
茅草房中亦能找到干燥地方,司马云倒并不是多讲究,直接围着渐渐点燃的火堆随意找了一个还算干净位置坐了下来。
“柴火堆太大了,这么大的一堆火要是全部点燃,恐怕这两间茅草房都得全部毁于一旦,这样一来,以后若是再有人来此飞仙关,岂不是连一个遮风避雨地方都没有?”
话虽如此说,司马云到底没有将这堆渐渐燃烧起来的柴火分成几部分,任由烟火寥寥蒸发从房顶破洞处不断落下来的簌簌雪花。
如果这一日不是天寒地冻,而是寒冬腊月时节好不容易的一个艳阳天,那阳光从这破洞处照射进来肯定是一番不错享受。
“你说的有道理,却也没有道理。”
衣着简单一双布鞋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剑士指着头顶几乎已经快将房顶压塌的积雪对司马云道。
“你觉得如此温暖之下,房顶上的雪化成水会不会熄了这堆火?又或者说是积雪化成水只会被这堆火化成无影无踪?我相信不管是哪个,都压不塌这房顶才是真的,也不过就是让这破屋子中稍微狼狈一番而已,收拾收拾就够了。”
“先生倒是好雅兴。”
司马云笑道。
“先生不远千里而来飞仙关就为了让我们在如此饥寒交迫时候到了就能有温暖房间取暖,这份情谊,司马云记下了,只是先生应该不只是来升一堆火对不对?”
“对的。”
李蓦然点点头。
“我在这火下面还烤了不少土豆地瓜之物,以供各位暂时解五脏庙饥饿,至于接下来,我会去神机营替你们拖住轩辕宏图,至于你们究竟有没有能耐带走野狼,我也再帮不上什么忙了。”
“司马云谢过先生,只是神机营不比军营,其中高手能工巧匠无数,更是机关遍布,闯军营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活着出来,闯神机营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我们当中这些人,恐怕就是他也未必能见得毫发无损出来,”
司马云特意指了指窗前观雪的李玉湖。
“先生真要如此作为?”
“放心吧,我不会死,至少在与王长生一战之前不会死。”
这话题似乎来的有些太过沉重,便是平日里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方寒都出乎意料的保持缄默。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了,先生请放心就是,先生不会死。司马云亦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明日里就正式踏进数十万铁骑驻扎的飞仙关,只听说轩辕宏图麾下铁骑如何了得,几十万大军齐头并进在原野如同惊天地震海啸一般,从前或许不信但真到此时此刻靠近飞仙关时候却让之前不信的人开始犹豫起来。一天路程之外的兵马咆哮声音好似在这个风雪夜久久回荡根本无穷无尽一般。
“老头儿,你说几十万匹战马在原野驰骋是什么画面。”
这一堆火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是将茅草屋顶上的积雪全部化干净,只剩下最为有温度的火炭依旧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力。老黄靠在土培墙上打盹儿,剑无求却并不想这老头儿来的那么舒坦。
“我哪儿知道是什么画面?我又不是当兵的,又没打过仗。”
老黄没好气道,不过随后这老头儿又挠挠头不确定道。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好歹也见过猪跑,这几十万匹马跑起来,恐怕应该不比五六月时候暴雨时天上的大片大片乌云来的差多少。”
“是吗?”
剑无求有气无力瘫软在墙角微微闭眼道。
“那他娘的听起来可能还真有点意思,就是不晓得咱们这位大皇子殿下究竟能不能他娘的拿出来这么多匹战马嘞。”
这么一些日子风尘仆仆赶路下来,哪怕这些人当中几乎都是当世一等一高手都有些体力不支,在这风雪之夜没多久便响起了各式各样节奏不一的鼾声。
有人睡得着便有人睡不着。
李蓦然就在此列,哪怕他如今早已名动江湖,也哪怕他匣中有几柄能百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飞箭。
“叔叔为何要替他们牵制住轩辕宏图?据我所知,轩辕宏图身旁高手无数,更是不乏一品高手,叔叔虽厉害,但人力终有尽时,落霞山姜文太便就是这个下场,这么做,实在不值得。”
方寒头一遭觉得如此伤感,哪怕李蓦然已经说了在与王长生一战之前不会死,只是说是说,古人便早就有言,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自家这位叔叔当真能牵制住整个神机营?更何况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论高手,司马云身边多的是高手,怎么算都轮不到自己这两个外人来为其出力。
李蓦然大抵猜测到了自己这位相依为命侄子的心思,只毫不在意笑道。
“他们高手的确是多,怎么算都轮不到我叔侄两为其出手,牵扯轩辕宏图亦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叔叔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直来直去习惯了,所以这小部分的力,叔叔来出即可,你只需要跟着他们便行,有他们在,即便你遇到了生死危险,李老前辈看在我的情分上也绝对会为你开辟出一条生路来,而且相信这一次之后,你也大概能跟在司马云身后混出个人样儿来。”
“我还是想不明白。”
方寒摇摇头。
“司马云为何非要得到野狼不可,天下高手多的是,不缺他野狼一个,根本犯不着为了一个野狼冒这么大的险。”
“这个问题叔叔也看不透,不过你知道司马云为了公孙静不惜出海访蓬莱的话,再想今天的事情可能就不会觉得那么惊讶,有些人,生来就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做常人之不能做之事的。”
火堆燃尽,天气依旧不怎么好,越靠近中原最贫瘠之地空气中越发散发着一股子荒凉,荒凉之后便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就如同当一行人真正看见这飞仙关面目时候的难以置信。
“我该说什么好呢?”
才翻过这座山头,看到地势完全平坦的原野之后,虽早有预料,但司马云仍是有那么几分震惊。
爬上一座山头用了半天时间,半天时间之后一行马车以及马匹也正好看见了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堆。
“看起来他们应该刚刚离开没多久。”
公孙静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这么几天路程下来虽未步行,但在见到司马云一行人居然有如此毅力脚走了这么远路程之后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怎么办?公子,我们是现在上山还是休息片刻?”
“休息?恐怕想休息也休息不成了,这里是最好的下手地方,后面那群家伙恐怕再也等待不下去了。”
公孙静跃下马车,果真见到这么几天一直尾随自己的那帮子曾在路边茶铺遇见的那群江湖汉子不久之后就露了面。
“我倒是真佩服你们,跟了我们这么久居然还不放弃,之前的那些地方不怎么好下手,现在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时候。”
“你知道我们在跟着你们?”
那说话的汉子大抵是没料到公孙静居然如此直接,故此有些难以相信。
“废话,我又不是聋子瞎子,跟了这么久,我倒也是小看了你们的毅力。说吧,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