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眼眶微红,她埋头抱紧少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陈霁呆呆看着林岳白,心里的痛像一把锯子在她心口来回划动,嘎吱嘎吱,硬生生要将她的心切割成数片般。
陈曜嶙拍拍陈霁的脑袋,刚想说些什么,大敞开的客厅门外忽然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在黑洞洞空荡荡的楼道里诡异死寂地响动着。
陈曜嶙和叶舟同时把身边的孩子推到身后,夫妻俩并肩站在一起,警惕地盯着客厅大门。
高跟鞋的声音从一楼到四楼,越来越近。
就在陈曜嶙做好准备率先出击的时候,三楼到四楼拐角处的楼梯里突然蹿上一个高高的身影,那身影还未走到门边已经在吵吵嚷嚷了,“姑姑!姑姑!家里的灯为什么全坏了!黑漆漆的好吓人!”
“净隐?”陈曜嶙吃惊地看着门口的大男孩。
叶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陈净隐,怒道:“你穿的是球鞋,就不要发出高跟鞋的声音!你才是最吓人的好不好?”
“什么呀?”陈净隐摸摸脖子,稀里糊涂地往自己身后瞧,“穿高跟鞋的是另外一个人好不好!”
叶舟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肩膀一阵乱摇,“哪里来的人!哪里来的人!”
陈净隐被摇晃得头晕目眩,只能斜着眼,求情似的看向楼道深处,依依呀呀地叫道:“喂喂喂!你快出现啊!叶伯婆要把我弄死了!”
“你到底在说……。”叶舟随着他的视线扭过头,凌厉的气势瞬间消失,她懵着脸,憨傻一般张开口,“……谁?”
就在距离他们两步远的位置上,一个高瘦的短发女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舟。
叶舟傻笑道:“呃……你好……。”
短发女人也笑道:“你好啊,叶舟。”
叶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气,“你好啊,c。”
陈霁一直在俯身扫地,那些碎冰块足足装满了三个大垃圾袋,林岳白跟在身后默不作声地拖地板,陈净隐看着满地狼藉,好奇地开口问道:“要把这些怪物变成冰块,青狐是怎么做到的呢?”
陈霁淡淡回道:“他大概是让这些怪物产生幻觉,以为自己身处南极,一旦他们相信了,自然就被冻死了。”
“可是这不是幻觉吗?”陈净隐困惑地挠挠头发,“我以为幻觉就是幻觉,只能迷惑人,起不到真正的伤害作用。”
“一旦连你自己都相信自己死了,你的心脏自然而然也就停止跳动了,”回答陈净隐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坐在沙发上的c,“更何况,施加这个幻术的妖怪是九尾狐,以它们的能力,这些沙怪临死前说不定其实都被带到了真实的南极之地……。”
陈霁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看向c。
C是姑奶奶叶济言的挚友,按照辈分应该属于郑老太太那个级别,可她看上去却和叶舟一样大,眉目英挺,短发抖擞,她很瘦,瘦到脸颊两侧的颧骨高高突起,裸露出来的锁骨更是深得能硌死人,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健康,面色黄蜡,瞳孔也不是常人那般黑白分明,隐隐约约透着黄浊。
C坦然地接受陈霁审视的目光,待觉得她在心中已经有了结论,这才笑道:“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尤其是鼻子。”
陈霁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舟也是第一次与c见面,她坐在她身边,明显有些不自在,“呃……c,你知道咒器吗?”
“咒器……。”c的目光在客厅里所有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林岳白脸上,“是因为这孩子的长相吗?因为他长得像叶济申?”
“不是,”叶舟苦笑道:“是因为又出现了一个叶家的咒术师,咒器的事是他发现的,也是他告诉我们的。”
C点点头,眼睛瞟向角落里正襟危坐的叶三十五,沉稳问道:“你排第几?”
叶三十五被点了名,慌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排三十五,是寄名在五前辈名下的学生。”
C好笑地看着他,“你认出我了?”
叶三十五点点头,恭敬答道:“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您,您现在的模样和相片上的……不太一样……但是看久了,就认出来了。”
叶舟不解地看着c,“什么意思?”
C转向叶舟,微微笑,眼神温柔似水,“家族里有从一到九九位长老,叶一是大家长,底下没有任何子嗣和徒弟,从叶二到叶九,都会按照族规训练徒弟,那个三十五就是叶五的学生。”
“那他为什么会认出你?”叶舟还是不了解。
C莞尔一笑,“因为我在族里是已经死掉的人,我的遗照被挂在祠堂里,这些孩子每日早晚都要过去磕一次头,自然是认得我的。”
“遗照?”叶舟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C淡淡笑道:“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叶家的叶二已经在追查咒器一事里,和誓死抵抗的咒器同归于尽了。”
叶舟恍然大悟。
C伸出一个指头,蜻蜓点水般在叶舟眉心碰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她微微侧过脑袋,深思似的看着叶舟,一对凹陷的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只换来淡淡的一个笑容,和淡淡的两个字,“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