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自首?又没有人知道是我杀了他!除了教谕大人你,其他人也不知道我爷爷是仵作,是你帮忙改的户籍。只要你不说,学宫这么多秀才,那杨典史纵然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我来的。”
“你杀了我女婿,我为什么不揭发于你?”
“你不会!”
李教谕退后一步,冷声道:“怎么?你想杀人灭口?别忘了,思浩他们就在前厅,我喊一声就行了,再说,你也未必能杀得了我!就算你杀了我,他们都看见我叫你来的后花园,你还是逃不掉的!”
焦安然不急不躁,在石凳上坐下:“我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要逃走?”
“你不怕我告发你?”
“你不会的!”焦安然好整以暇理了理长袍,“因为我知道,你也杀了人,你告发我也就是告发你自己!”
李教谕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雷知县他们走了之后,你将冬云叫到这后花园凉亭说话,我正好上茅房,远远看见你打了她一耳光,她哭着跑上楼去了。我当时很奇怪,这时候你还打她,是为什么事情呢?我抢先跑回灵堂坐着,一会你回来了,说冬云累了,你让她回房休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你也知道,其实我和思浩都很喜欢冬云,可你偏偏将冬云嫁给了天珠这穷小子。不过我心里还是牵挂着冬云的,生怕她出什么事情,趁你魂不守舍坐在那里想心事的时候,我就偷偷溜上楼。”
“你竟然夜闯闺房,枉读圣贤书!”
“那有什么,总比有些人沽名钓誉,为了一块贞节牌坊,为了博得一个对女儿教导有方的虚荣,就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好!”
“啊?你说什么?”
“我亲眼所见,冬云是你亲手捂死的!没错吧?”
李教谕咕咚一下,瘫坐在石凳上。
“嘿嘿,我溜上楼,冬云的房间是闩上的,我叫了几声,她不开,正要接着劝,就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我生怕被人发现误会,便赶紧躲到走廊一侧黑暗中。上来的正是你,你叫开了房门,和冬云在说话,我大着胆子摸到门外偷听,这才知道,你在劝冬云自尽,以全当初冬云承诺要和天珠一起死的誓言。可冬云哭着没答应,接着就没了声音,我等了好一会,还是没听到声音,也没见到你出来,就悄悄摸到门边,探头往里看,正好看见你按着冬云的被子,一手捂着她的嘴,冬云一动不动了,你还捂着。我吓坏了,赶紧小心地溜了下来。”
李教谕低沉的声音无力地说道:“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不报官?”
“我是有些犹豫是否报官,你为了贞节牌坊杀了你女儿,就算我报官,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更何况,你帮我改了户籍,脱离了贱民,这才得以参加科举。如果我报官抓了你,你肯定会将我的事情抖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坐在灵堂没动。你下来之后,过了一顿饭功夫,冬云的尸体突然从楼上摔了下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看见你捂死了她的,怎么尸体会跳楼呢?但我看见你嚎啕大哭之际没有半点惊诧,便知道肯定是你布置了什么机关,让冬云延缓掉下来了。既然你跟我一样,也安排了一个自杀的局,那最好不过了。”
李教谕低垂着脑袋,轻轻抽噎了起来。
焦安然嘿嘿一笑,站起身正了正衣袍,走过去,低声道:“教谕大人,现在,咱们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有抱成团,才能保得了你我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