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朗星稀。
大陵京都西北城蔡府。
这个蔡府原本是一家没落的员外住所,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蔡家没落了,举家迁徙往外地,也不知道慕容仙歌是如何在第一时间很快联系了这个卖家,并且把这座宅子买了下来。
蔡府门前门庭若市,往来不绝,看似再普普通通的一座小宅院,实际上,蔡府之内占地极大,单单是三重门五重门,门房串着门房,当真是极为隐蔽。
可以说,一旦有外地神马的入侵,蔡府上上下下会第一时间撤退。
而这个理由,便是慕容仙歌在此安营扎寨的理由。
蔡府庭院中央,一张石桌,四张雕花精美的石凳,秋日芍药遍植两旁,庭院中央环绕着是流觞用的曲水,曲水叮咚不绝而耳,仿佛置身于世外山林,当着是一处极好的享受。
钰柯坐在石桌上,两只手撑持着下巴,两颗眼眸子呆呆滞滞,什么话不想说,面前的一盘极为精致的小糕点,钰柯一动也不动。
毕竟之前,慕容仙歌与钰柯相处了几年,她自己未能生育,也用她那极为可怜狭窄的心胸包容着这个孩子,很多时候,慕容仙歌几乎把他当做了亲生儿子,见他如此懊恼,她不免关心得问道,“钰柯,如果你想念年将军和谷乘风老人的话,那么你便回你的将军府吧。没事的。”
这句话无疑是试探之意,钰柯太了解干娘慕容仙歌和干爹月溟初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在钰柯的眼中,他是看得极为透彻的。
钰柯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虽然月溟初和慕容仙歌表面看上去,比他自己亲生的父母亲还要亲,可又怎么可能呢,一切终究是隔着一层肚皮,一切终究是隔着一层血缘相连的联系。
钰柯的性子从小就是冷漠,孤僻,完全不懂得为他人着想,月溟初的冷漠,慕容仙歌的无情,两个人的性格特征糅合造作了钰柯这个孩子。
他从小便是敏感,源源来自于他骨子里面的想法,就跟其他正常的,活泼的,天真的,浪漫的那些小孩子们就完全不同了。
钰柯,可以这么说,他是孩子中的异类。
怎料,在钰柯入住了年将军府邸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钰柯这整个的九年来,唯独最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至少年羹强对于钰柯是真正出自内心的关心,若不然,年羹强也不会千辛万苦将钰柯之前随口说说的玩物水晶琉璃球找来送给钰柯。
干爷爷谷乘风更是豁下老脸来,为自己谋夺周全,在萧皇陛下和云岚皇后面前委曲求全。
一想到这里,钰柯他的心竟莫名得痛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痛苦。、
钰柯更不明白,他原本是那般冷漠、无情、铁石心肠的人,竟然暗地里忍不住潸潸落泪。
钰柯更是畏惧,倘若有一天,干爹月溟初和干娘慕容仙歌她们两个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想法,那该怎么办才好。
想到这里,钰柯就愈发失神了,整个人宛如木偶一般,魂不守舍的,只能惹得慕容仙歌再度来询问了。
“钰柯,你到底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慕容仙歌忍不住用手掌去钰柯的跟前挥舞,希望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当然慕容仙歌得逞了,她看见钰柯的眼珠子战战兢兢得向自己这边移过来。
之前钰柯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沉默呆滞,钰柯突然发觉自己不能再迟疑了,至少一定不要让慕容仙歌干娘洞悉他心中真实的想法,“没什么。干娘,只是我觉得眼前的糕点好可爱。我都舍不得吃呀。”
眼前的糕点是玉兔馒头,山楂糕,藕香枣泥,样样都是极为好吃,品相之精致更不必多说了。
这些东西都是钟离重暗中送过来的厨子给做的,慕容仙歌想着钟离重为了要弥补他自己的过失,不但给自己送来厨子,还帮忙着给慕容仙歌寻一处好下榻,正是此间的蔡府,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钟离重包办的。
而钟离重断然是没有任何资金支撑着他,幕后黑手是月溟初!
慕容仙歌更加想不到月溟初为何会这般布置!
“别舍不得吃,当吃还是得吃,知道吗?”慕容仙歌冲钰柯宠溺,某一个瞬间,慕容仙歌还真的把钰柯当做是亲生儿子,试问天底下任何一个做母亲能够做到像她也算是极致的了。
钰柯嘻嘻一笑,“干娘,谢谢您。谢谢您疼爱钰柯。嘻嘻。”
慕容仙歌瞧了一眼天边的月色,“钰柯,今晚你不回年将军府吗?小心他们会怀疑到你的身上,知道吗?”钰柯这段日子一直居住在年将军府邸,慕容仙歌一心以为从钰柯的口中或许能够探听到几许可靠的情报。
“干娘,钰柯还是要回去的。”钰柯眉目之中满是笑意,精灵灵动,就好像真真五岁的小孩子一般,不过他的真实年纪已经有九岁了!
九岁之龄,虽然不大,但是同样也是不小了。
“好,那你多吃几个。吃饱了,就回去吧。别让他们起疑就成。事关我们的大计!”慕容仙歌凤眸之中闪烁过一阵阴狠的神色,只是这抹子阴狠,慕容仙歌一张脸蛋儿别过去的时候,在角落里头偷偷展现的。
钰柯嘴里吃着一个,手里头拿着又是另外一个,他这么做无非是造就一个表象,那就是钰柯他现如今是一个乖巧的孩子,至少在慕容仙歌这里是乖巧的孩子。
看着钰柯吃得满嘴都是,慕容仙歌忍不住笑她,便看着钰柯的小身板消失在满是迷雾的大街。
钰柯这下子应该是回了年将军府邸是没有错的。
慕容仙歌嘴瓣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两颗眼珠子就好像浸入无声无息幽暗的死亡渊泽,在那个地方,永无生机!
年将军府邸。
钰柯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将军府邸两侧站着除了守将之外,还有一个右眼瞎了男人,这个男人一夜之间仿佛鬓发发白一般,显得是那样的苍老。
看到眼前的场景,钰柯忍不住喉中梗塞,“义父”二字他偏偏说不出口去,他或许能够轻轻松松得称呼月溟初为干爹,慕容仙歌为干娘,可是钰柯对于眼前的人却始终无法交出声音来。
或许,钰柯对于月溟初和慕容仙歌的时候,喊出干爹干娘的时候,是极尽虚情假意,没有半点真感情,这般的话,钰柯可以在一天之下说一万遍,十万遍,可是现在他实在无法……
“孩子,你去哪里了?义父担心死你了,你跑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在生义父的事?你不喜欢那个水晶琉璃球也没有事,你告诉义父,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义父哪怕拼掉自己的性命也会为你争取得来。”
走上前来的年羹强将军看见小钰柯双眸噙满泪意,就愈发触动了年羹强将军他心内属于父爱的那一根弦了。
“孩子,你今天是怎么了?”年羹强以为钰柯不回答自己,铁定以为钰柯他病倒了,旋即一只手将钰柯拥入怀中,无限怜惜得说道,“孩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钰柯如何能告诉年羹强,他近日之所以这般,只是因为他见到了干娘慕容仙歌,在钰柯被收养的前几年,他和干娘慕容仙歌寸步不离,从小就没有了双亲的钰柯就把慕容仙歌当做了亲生娘亲,他或许会对年羹强将军心存感激,但是目前,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慕容仙歌的。
只是人世变幻,谁知道自己的下一秒的命运是什么?抑或者是由何人所主摆。
“义父,原谅钰柯。钰柯一时想不开,希望义父能够原谅孩儿。”钰柯眼泪珠子一滴一滴得落下来,滴滴滚滚若玉珠,嘀嗒在大理石的台阶上,竟然有一股清脆的响声。
年羹强抱起她,脸上无比满足的神情,“好孩子,时间不早了,义父把你抱去休息吧。这么晚了,你的谷乘风干爷爷如今恐怕早已睡下了,你无须太过焦急知道吗?明天,你就能够见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