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本事不济,所以我会加倍努力。”他说。
“我发誓——将来必杀苏离,亲手为您报仇。”他说。
“我发誓——将来必杀尽天下妖族,为人族除此大害!”他说。
然后便再磕头。
体力几乎用尽的他,踉跄站了起来,望向周围,寻了一处无风矮坡,过去跪倒在地,以手挖土。
神火力量几乎用尽的他,不久便挖得双手鲜血淋漓,但他浑然不觉。
许久之后,一个大坑挖好,他抱起刘半月的尸体,将其放入其中,覆土为坟,折木为碑,伸指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碑上刻字——“胡子叔之墓”。
最后一笔终,他怔怔看着那碑,突然又想起了胡子叔的笑脸。
那细皮嫩肉的娃娃脸啊,没人告诉过你,你那一部胡子和这张脸极不相配吗?
脚步声响,是凌天奇自远方掠来,见到这一幕后情不自禁地停下,伫立半晌后,才缓步向前来到常乐身旁。
常乐抬起头,泪眼朦胧望着师父。
“师父,我好没用……”他颤声说。
“人在少年得意之时,都会觉得自己便是天,便是地,自己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自己想做什么便能做成什么。”凌天奇缓缓说道,“但终有一天人会成熟,会成长,那时才知,天地之大,自己不过是渺小的一粒沙尘。”
他轻轻按住常乐肩膀:“孩子,你长大了。”
常乐不语,向着墓碑再磕了三个响头,长身而起。
“我们回去吧。”他说,“师父,今日起,我要加倍努力修炼。我若有不勤奋的时候,你便打我,成不成?”
“打你时别喊痛就成。”凌天奇点头。
师徒两人并肩而行,渐行渐远。
走过山林,走过荒野,走过农田,过了桥,入了城,眼看就要到自家大院。
常乐突然再忍不住,抱住师父大哭起来。
凌天奇目光温柔,轻轻拍着徒弟的头,不发一语。
山林之中,有人静静立于坟前,缓缓摇头:“这么做,真的好?”
无人答他。空山寂静,墓碑无语。
“你还想装到何时?”墓前人皱眉。
有笑声起,接着,那坟泥土翻开,刘半月胖大身影自其中一跃而出,抖落了一身泥土草叶,还呸呸呸地吐了好几口:“这小子,埋得倒是不浅!”
再看刘半月身上,哪里有半点伤痕?
除了一身泥土草屑未净,简直完好无损得不能再完好无损。
许轻裘皱眉看着老友,问道:“好玩吗?”
“挺有意思的。”刘半月一本正经地说。
“堂堂紫焰境,装成白焰境,被一个蓝焰境打得哭爹喊娘,真这么有趣?”许轻裘问。
“滚!”刘半月瞪眼,“老子何时哭爹喊娘了?”
身子猛地一震,一道隐约紫光浮现,立刻将一身的尘土草屑全数震飞了出去,散落一地。
回头看看着坟墓,却不由感叹:“难得这小子这翻心思,毁之可惜。”
脚下紫焰涌动,那翻开的泥土重又聚拢,再次形成一个坟包。
“他挖泥挖土,挖到鲜血淋漓,若手指因此受损,你该担多大的罪?”许轻裘问。
“少来吓我。”刘半月眼睛一翻,“他神火自愈之力远胜寻常人,只要死不了,什么样的伤都可以愈合如初。”
“你敢确定?”许轻裘问。
“你个蓝焰境的弱手,竟然敢置疑我?”刘半月瞪眼睛。
“少跟我扯境界的事。”许轻裘哼了一声,“我是为国为民操劳,因此进步比你小。你呢?天天悠闲晃荡于江湖之上,抢这个的宝贝,夺那个的神物,这才造就紫焰身,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就是羡慕嫉妒。”刘半月冷笑。
“少扯没用的。”许轻裘说,“别忘了你小子的把柄握在我手里,想要平平安安继续过你的悠闲日子,就替我将常乐看好了。他若再有半点闪失,看我怎么治你。”
“小子,别忘了我现在的境界,要捏死你这家伙,轻而易举。”刘半月眼放凶光。
“来来来,你捏死我一个让我看看。”许轻裘皱眉向前,刘半月却被逼得连连后退。
“行了行了,你就知道欺负老哥哥我。”刘半月叹息,“要不是你老哥哥老实……”
“你老实?”许轻裘一脸不屑,“哪个老实人胆敢杀自己官长?”
“收声。”刘半月望向四方,一脸幽怨:“这事万一被别人听去咋办?”
“知道害怕就好。”许轻裘说,“我将常乐托付给你,是多大信任?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下次再敢行险……”
“行了。”刘半月一摆手,“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若不是我故意演这出戏试探常乐,常乐如何能再创奇迹,作出这惊天的诗来?现在想想,真是厉害啊!以小小橙焰之身,几乎差一点就杀掉了蓝焰强者……”
他不住摇头感叹,满眼喜色。
“恶趣味!”许轻裘横了他一眼,沉吟问道:“你将流光弹教给他……会不会……有点惹眼?”
刘半月一笑:“他做的事,哪件不比这个更惹眼?放心,反正他也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