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门内,穿过长长的回廊,空气也变得不那么污浊呛人。过道尽头有冷风袭来,像是直通外面,要不就可能是大门的密封不好,总之腿肚子只感觉有呼呼凉气往屋内灌。
再往前走,来到机场候机楼旁边的副楼,虽说一路上的两壁置物均破旧不堪,但“佣兵自选航线”的指路灯箱却随处可见。
顺着路标,阿尔文跟着珂洛伊走进一处摆满了木质长凳的房间。屋里坐了几个人,冷飕飕的,燃油味很重。这里没有电子航班时刻表,只有一块大黑板,上面随意地标注了一些时间和地点信息,旁边还有一块奥斯特里亚的地图,东侧划得乱七八糟。阿尔文觉得小腿有些打抖,温度低、风又大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是这里看上去不是民航机场候机楼,而让人感觉像是个城镇长途汽车站。他提高了警觉,这里很可能有小偷或者抢劫犯,他得保护珂洛伊。阿尔文的直觉是对的,这里可以说就是个搭便车的车站,每一条线路都是临时的,你可以挑顺路的来买票搭乘。不过,这些可都不是汽车,而是雇佣兵所拥有的飞机或直升机,这其中大部分是dhc-4驯鹿式运输机、或是uh-1d伊洛魁直升机,都是从军队中淘汰下来的退役机型。
如果这些佣兵执行的是一般的日常转场、普通训练或巡视任务,而且飞机负载不太重的话,就会把自己的临时航线、起飞与到达时刻、价格等信息写在黑板上,就算赚点外快。如果这些路线经过你的目的地,你就可以买票搭便机,当然酒后是不能乘坐的,而且不允许携带大件行李。
珂洛伊实习的时候曾经听保罗说过,到了南洋这样自由自主国防体系的地方,佣兵比较多,在缺乏航班时可以碰碰运气。不过佣兵的驾驶风格有时太大胆,而且也没有严格的安检,购票也不必出示护照或者别的身份信息,随买随走,总之就是不安全,别一个人乘坐。
她其实早就想来看看,只是被保罗以前的警告吓住了。现在一想,反正有阿尔文跟着,自己也是曾经逃出过尾张组毒手的女侠——按照阿尔文的称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关键是珂洛伊非常坚信一点:当你消极等待,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过不去;当你积极争取,就有十分之一的机会碰到“幸运”。这次也是如此,她朝黑板看去,开心地笑了起来。在临时航线的黑板上,有一条用黄色粉笔写着的航班信息,机型为dhc-4驯鹿式,目的地正是自己要去的弗朗西航校。可是接着往后看,珂洛伊便泄了气,起飞时间是在五分钟前。
“真见鬼!”珂洛伊有点咬牙切齿,早知道早点来了。阿尔文也看到了,不过他正庆幸老天保佑。他可不愿意乘坐佣兵开的飞机,就像谁都不会让精神病患给自己剃胡子。珂洛伊没死心,因为往外看确实还停着一架dhc-4驯鹿运输机,只此一架,其他全是uh-1和s-76这类直升机。而临时航班的黑板上也只有这一条信息的机型是驯鹿式,且还没有被擦掉。
她走向服务员柜台,打算问问外面的飞机是不是到弗朗西航校的。
这时候,安静的佣兵航班候机室忽然间冲进来一大群人,简直像是溃坝似的呼呼往里涌。领头的人朝柜台直冲而来,边跑边喊:“去弗朗西航校的航班起飞了吗?”
珂洛伊侧脸一看,正是刚才在候机室看到的那群学生打扮的人,现在接近细瞧,制服上还有弗朗西航校的校徽。
柜台的中年妇女抬头瞥了一眼这群学生,漫不经心地说道:“在外面等半天了,就你们这十几个人,你们不来他这趟不就吃了大亏。”
那群学生赶紧道谢,然后便朝门外冲去。
阿尔文在一旁可叫了苦,果然珂洛伊箭步上前,从挎包中掏钱买票。
“你也要乘这班?”柜台人员打着哈欠,满不乐意地接过钱,撕了两张凭证,连同找零一起递了回来。
买完票,珂洛伊拉着阿尔文就跟着学生的队尾往外跑。
和主候机大厅的民航登机口不同,这里的安检员全部是佣兵,不过检查得其实更宽松,就是两个年轻的士兵站在门口拍拍你的腰而已,他们看这一大堆人往外冲,也就不查了。
珂洛伊带着阿尔文通过安检门,来到停机坪上。这时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也是作为驻外战地记者的习惯,每转换一个地点都稍停留一下,回头看看。而如果是步行改乘交通工具,就尽可能最后一个上车。这不但能注意到自己是否有跟梢,而且避免跟踪者和自己登上同一个交通工具。
现在的事情正在往可怕的方向发展,她不可能不担心。不过珂洛伊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已经准确判断出了这所有的一切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某个组织,而且这个组织已经盯上了她。就在刚刚走出的副楼是一栋蓝色外漆的四层玻璃幕墙建筑,二楼是个灯火通明的快餐店。那里面的店员看到有个打扮入时的铂金色短发女郎从门口走了出来,便立刻回身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嘴上浮现出可怕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