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妹,”夏绚忽然抬头,微笑,“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觉得我应该很恨夏家哦。”
夏雨琳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她不容许自己到了这时候还退却。
“二哥,我还有很多可能永远都无法证实的猜测了。”
“那一年,你已经六岁了,但夏家还是只有一个男丁,夏家会不会很想把你接回去,经常派人去找你母亲要人呢?那一天,你母亲会不会在街上遇到了夏家的人,争执之中,夏家的人把你母亲的什么东西丢到了路中央,你母亲才会跑过去捡?”
“那几辆马车会不会也跟夏家有关呢?当时,如果那几辆马车驶得慢一些,也许还有及时停住,或者让你母亲及时跑掉的可能,但可惜,马车实在开得太快了。按理说,那么窄的道路,又是大拐弯,马车应该开得很慢才对,然而它们却开得很快,简直就是无视行人的安危,所以,在你母亲的死亡事件中,那几辆马车应该占有一半的责任。”
“蹊跷的是,这明明是一起严重的车祸事故,却被官府判定为自杀事件,也就是说,你母亲将要承担所有的责任,而车主却不必承担任何责任,最多只是赔点钱了事。这幕后,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夏家是否又参与其中?”
“再比如你母亲怀孕的事情,夏鹤清及夏家是不是压根不知情?毕竟你母亲早已失宠,夏鹤清很少去看望你们娘俩,就算偶尔去一趟,也不会关于你母亲怎么变胖了吧?或者你母亲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他怀孕的事情。”
“再比如那天,你母亲很可能是带着你出去逛街的。按照我身为女性的直觉,我觉得一个母亲不会丢下没爹的孩子单独出门,所以,你很有可能看到了你母亲的死亡经过,只是那时,你可能正在四周买零食或玩耍,没有紧紧地跟在你母亲的身边。看到你母亲出事后,你很有可能吓傻了,甚至吓晕了,根本做不出反应,等你回过神后,现场已经收拾干净了,你就在地上找啊找……”
“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呢?是你母亲的遗物?还是你母亲的气息?还是你在忏悔?毕竟,你母亲的遗体是被官府带走的,你连你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母亲……”
一杯茶水,泼到夏雨琳的脸上。
“别说了!”夏绚将手中的空杯子往桌上一顿,淡淡道,“你是在污辱我死去的母亲吗?她做错了什么,应该被你如此对待?”
“我只是想让你住手,另外再帮我一个忙罢了!”夏雨琳连脸上的茶水都没去擦,静静地看着他,“我说过,我没有证据。我猜这个制造了夏府一系列凶杀案的幕后黑手,很少自己动手,他主要通过操纵别人来杀人,而被操纵的人对他忠心耿耿,我想抓到他主导了这一切的证据,太难了!”
“但是,我还是有足够的道理说服夏家的主子们怀疑你。”
“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可以说明你会有多恨夏家外,我还查到,夏家的第一桩神秘死亡案件,死者被倒塌下来的木桩压断了腰,第二桩神秘死亡案件,死者被发狂的马匹踩破心脏,这样的死法,是不是跟你母亲的死法很是相似?”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缓缓道,“如果我将这一切告诉老太太,你觉得老太太还能信你吗?还能容你吗?”
答应是肯定的:不会。
只要夏家派人去查,一定能查到洛花梨死的时候是不是怀有身孕,夏绚当天是不是跟着她外出,洛花梨死之前是不是跟夏家的人争执过……一旦确定,夏家绝对不会再用夏绚,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想想,有哪一个六岁的孩子看到怀有身孕的母亲被马车活生生地碾成两截,还能保持心理正常的?
而他母亲惨死的时候,父亲正在迎娶新人,夏家不闻不问,他焉能不恨?
她本来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先杀掉夏家的子嗣?这些子嗣根本还来不及犯下滔天大罪,凶手就算要报仇,也应该先找老的那些吧?
但她猜到洛花梨死时很可能已经怀有身孕后,这个疑问便能解开了。
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尚未生出就与母亲一道惨死,凭什么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就能平安健康地长大?之类的理由。
夏绚笑了:“十一妹,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我都开始喜欢你了,真的喜欢你。”
他明明笑得那么好看,却让夏雨琳感受不到一点人气和生气。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他在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细到夏雨琳看不到他眼里的任何东西,“我的母亲当年怀的是双胞胎。真正的双胞胎哦,三个月大。这天底下还活着的人,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