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蔡公主已经将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闻言便道:“柔娘说,她的母亲身体不好,她得回去看看,若有可能,最好住上一两天,也算全了全孝心。她怕大哥儿对外祖家有偏见,又恐大哥儿留在王府有所妨碍。我便将大哥儿接了过来,谁料大哥儿玩得好好得,忽然哭闹不止,我哄不住,便派人去知会柔娘……”
“王妃娘娘出了城。”沈淮见新蔡公主说完,补上一句,“从西城门出去的。”
新蔡公主睁大眼睛,秦琬点了点头,递了张条子给新蔡公主:“玉先生也送来了消息,说韩王妃的娘家这几天一直在打听什么佛寺、道观的符水灵验,他们这几日请过的几位僧道、神婆,名字和住址已经写在上面了!”
韩王妃的父兄并不在长安做官,此番回京,虽不至于落魄到赁屋而居,门禁却未必森严,自家奴婢带得少,雇的帮佣居多。玉迟大笔金银撒下去,很轻松地就寻到了门路——韩王妃出城了。
好好探个亲,为什么要出城?玉迟略加思考,便寻到了问题的关键。
家中有了病人,求医问药是寻常,至于求神拜佛,那就更不稀奇了。若是有人告诉韩王妃,得她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在神佛前祈求,才能让她的母亲快点好起来,韩王妃是孝女,自会相信,他便从这一点开始查,既显示了自己的本事,又没暴露自己的底细。毕竟这些事情,用钱、用权,乃至用刑,都是能查明的,只看你脑子转得快不快而已。
沈淮和新蔡公主也不是笨人,一听就明白了秦琬的意思,便觉玉迟很有能力,这个解释很靠谱。
韩王妃回家探亲,哪怕没带全套仪仗,甲士随行,也是带了极多随从,不乏悍勇家丁的。长安内外,治安良好,谁能想到会出事呢?
沈淮得了这个答案,便有些坐不住,匆匆地告辞。新蔡公主却被秦琬留了下来,给韩王妃打掩护,至于韩王妃的独子,已经被新蔡公主送到李惠妃那里了。
很快,秦琬便命人放了消息出去,说新蔡公主和韩王妃观赏完春熙园后,都被沈曼请来做客。
权贵们虽听闻了些许风声,却不敢插手这等事,官方解释是什么,他们也就认什么。
线索找对了,事情就很利索了,沈淮也不管什么王妃亲戚,将人一拿,问出了他们带韩王妃去哪。快马加鞭赶往城外,匪徒倒是捉住了,一审,情况却有些糟糕——家丁们知道王妃出事,自己也活不成,拼死抗争,护着韩王妃逃跑。绿林大盗们原以为自己劫持得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毕竟长安大商贾多,他们只是想做一票,勒索一番,弄了钱财好逍遥自在。未料点子这样扎手,又有一群神秘黑衣人帮助他们,闹得他们自己有些心慌,知道沾上了不能沾的事情,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撤退,贪念作祟下,便掳几个女子,卷了些金银,就是这么一耽搁,刚好被沈淮逮了个正着。
韩王妃?逃入山里,生死不知,还得慢慢找寻。
新蔡公主听了,二话不说,立刻搬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每天带着护卫,全力搜寻。秦琬也派人加入其中,对外只道三人游山玩水,日子和乐。
权贵们的心思还没彻底投注到这件事上,分析韩王妃“不幸”或者“逃脱”的影响,更大的一件事情,将他们的心思彻底带到了别处。
突厥,乱了。
东/突厥那罗可汗得了风疾,一病不起,他的儿子们等不及老子咽气,也不知是谁,无声无息地送了他回归长生天。然后各自抄起家伙,带着兵马,厮杀起来。
西突厥的都罗可汗见状,心中窃喜,便整顿大军,趁火打劫。由于大夏对思摩另眼相看,此番征战,他便留了思摩在后方,美其名曰“叶护主政”,实际上是限制了思摩的权柄。谁料战事节节胜利,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却反水,背后一只冷箭,都罗可汗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一代枭雄,就此没了性命。
这厢大王子临危受命,那头兄弟们得到消息,十分不服气,大军乱了起来不说,坐镇后方的思摩也受了牵连,被作乱的异母兄长不知道赶到了哪里。像他这种成功逃跑的,已经算是幸运了,都罗可汗留在后方的儿子,无论年长年幼,掌权与否,全被砍瓜切菜地杀了个干净。大义公主倒是带着昆伽王子逃了出来,直奔武威郡,大夏……不可能不去接应,也就意味着,战事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