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一会儿神,说道:“要么明天随我一道去芜湖。”
“好啊。”
进入梦乡,第二天夫妻二人来到芜湖城,来到州仓。但这个州仓不是用来放粮食的,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后来东西出来,才知道它的用意。
堆放了一些草棉子,也就是棉花。
从岭南引进过来的。
承诺一些条件,让百姓自己种植了两百多亩,但方法绝对是后世最先进的种植方法,单株移载,剪去公枝,疏密相间,灌溉得法,施肥得当。能做到只能是这些。
秋天到来,开始收获,郑朗从生长时就时常过去,只有他一人重视,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情况不是很理想,其实有两途,一是从西域往关中引进,气候上比较接近,二是从岭南往福建湘赣引进,气候悬殊不大,要么就是土壤不同,但配合适当的种植方法,还会有一个好收成。
但再坏,也比岭南现在这种落后的种植方法产量会高些。
品种不好,没有适应,虽种植方法先进,也比岭南的产量高,可让郑朗很不满意。不过他性格温吞,准备用十年二十年培育优良的稻麦种子,况且棉花。
陆续的收获上来,可官吏们一个个很傻眼,知道它也能纺布,芜湖城也出现一些棉织品,可是第一次看到过,首先这些棉籽怎么办?一个个用手剥?
然后是棉纤维,不象麻葛与蚕丝,很长,这种短纤维如何让它变成布匹?
不懂。
郑朗请来工匠,从北方刻意用高价请来的,最好的织机工匠不在南方,也在河北山东一带。
工匠到来后,郑朗画了一些图纸。先是轧棉机,按照黄道婆那种轧棉机思路绘画的,稍稍不同,有可能会更先进一些,反正是落后的手工机械,纵先进也先进不了多少,只能说比用手剥好。
再就是弹棉花的弓,中原与江南都没有,岭南大约有了,多半是短弓,索性改成长弓。
最难的是多锭纺机,也是三锭脚纺车,用脚力气更大,还可以省出手握棉抽纱,节约劳力。
基本都是黄道婆发明的工艺,不过黄道婆之所以成功,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从宋代开始,陆续出现脚踏纺车,缫车,织机又有素机与花机,花机还有多综多蹑(踏板)和束综(经线个别牵吊),多锭式也有,不是很成熟,大多数以单锭为主,少数还出现水转大纺车,能抽几十锭。
正是前人的基础,黄道婆又吸纳海南人一些先进经验,才发明了更先进的工艺。
郑朗所做的事差不多。
画了几张图,往哪里一扔,你们改进吧。
不是有图就能制出好机械的,只是一个图纸,想复原出原物很难。
进去看了一看,轧棉机好制造,一个铁轴,一个木轴,利用咬合力不同,将棉籽自己从两轴上面挤压出去,皮棉从两轴卷向下方。
纺机与织机还在试验之中。
吩咐人将棉籽保管好,这些棉籽在太平州呆过一年的,只要呆上几年,就适应了。
然后看棉花,知道不大好,没有适应,又是最差的亚洲粗绒棉,可结果让他十分失望,一亩地仅收一百几十斤籽棉,棉籽占的比例还十分大。
想到这里,不由扭头看了一下东方。东方几万里之外有一些好东西的,比如细绒棉,比如红薯、玉米。
没有看到棉花,就不会明白为什么岭南人要与其他纤维织品混纺,纤维太短了,不混纺,很难纺出精美的织品。
但也没有关系,江南还缺少丝绸吗?
让衙役喊来几个织女,又喊来一名工匠,让织女做了一个绢布口罩,选了七八斤棉花,让工匠戴上口罩,用弓锤将棉花弹实,织女铺上丝线,缝上绸缎,一床暖和的棉被就有了。
又让织女做了一件棉袄,也有的,用木棉塞进棉袄里,因为木棉取棉更难,多是做贵重的枕头,做棉袄的有,不多。
“好暖和。”四儿摸着棉被快乐地说道。
郑朗沉思一下,对衙役说道:“提上它,跟我来。”
来到坊市,到了下午时分,人不是很多,可有一些,喊了一个老太太过来,说道:“大娘,你穿上它试一试。”
老太太将棉袄穿上。
郑朗问道:“暖不暖和?”
“好暖和,”老太太高兴地说道,不停地走来走去,舍不得脱下来。
郑朗看了看大太阳,抹了一把汗,道:“大娘,才九月初,天还热,你脱下来吧,这件袄子送给你,冬天慢慢穿。”
别暖和了,再穿即便是九月,你也能中暑。
老太太才千恩万谢地将袄子脱下来,拿在手中不放。
郑朗又将棉被拿出来,让大家用手摸,提起来试,再次送给了老太太。
做活广告的。
准备明年再做推广,产量跟不上去,收成不会很高,但怎么会比种麻种葛要强。
今天这一试,自己不说,可百姓会议论。
明年推广时,难度会下降,省得象甘蔗一样,又要磨嘴皮子,况且明年财政要交还给朝廷。
又回头吩咐小吏,将库藏的棉花拿出来做棉袄棉被,正好几个娘娘要回去,一人送一件。但这是小数量,还有诸多官吏衙役,这两年很是辛苦,当发奖金的。以及州境内一些孤寡老人,一个孝悌人家,与一些仁户,分放一些,以示德化。
大约会挤出来七八千斤皮棉,留下几百斤留作试验的,其余全部安排下去。
赵通判终于看出来,仅凭这个袄被,种植草棉子也值了,道:“是好东西。”
“岂止好,一旦成功,它所获之利会超过甘蔗。”对此郑朗不担心,反正要种麻葛桑的,老百姓以衣食为天,言臣不敢找话柄。倒是甘蔗让他头痛,马上就到了收割时候,朝廷会有什么动态?
正担心时,王昭明与高若讷来了。
“高若讽啊,”郑朗喃喃道。
这个人会很头痛的,非是欧阳修与蔡襄所说,是一个奸臣,一不肖,更不是吕夷简的人。若是吕夷简的人,他会带头斩去吕夷简一条最重的手臂?弹劾阎文应,王蒙正,后来又弹劾贾昌朝与吴育,在平王则时又献了忠言。
不算是“一不肖”,也不算是好人,他看不过眼的就要说,但也别惹他,比如今年,本来他与范仲淹是同一战壕的人,欧阳修胡乱咬他,将他咬急了,立即翻脸不认人,反过来咬欧阳修,再说范仲淹迂阔。
但郑朗最怕的就是这种胡乱咬的人。
若他来到太平州,看到那么多甘蔗,会怎么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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