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了,大家继续沉浸于美妙-的乐曲声中。
宜娘忽然问:“仅用瑟奏这首曲子,能不能奏好它?”
“会有难度,但技艺高超,也能弹好。”
“可如瑶琴?”
“不如,为什么非得用琴来比,如儒学,你无论怎么学,不会及我,但于音律上钻研,我又可能不及你。”
“奴那敢当?”
郑朗看了看宜娘,论长相,此女极是艳丽,肌肤赛似sū雪,眼眸明亮动人,身段儿也好,除了一对小蛮腰外,也是丰rǔ肥tún,否则崔娴也不会瞧上她。
一身洁白的夏裙,更显得风姿绰约。郑朗眼睛一扫而过,淡淡说:“我分心的事务太多,不能专心,一旦不能专心,技艺必定会落下,若是精通者钻研,琴棋书画字诗赋,必然会有许多人超过我。”
有些惆怅,昔日为字而痴,也是字长进最快的时刻,那时嫌字长进不快,画长进不快,琴长进不快。后来才知道那段时[][]光的可贵,如今字画琴没有多少长进,连硬雕技艺反落下来。除非抄袭!以新意胜人。
继续说:“三百六十行,只要不偷不抢,行行皆出状元,乐器也是一理,为什么最适合瑶琴弹奏的曲子非要用瑟来演奏?如那曲十面埋伏,用琵琶最好,用筝也可以,千万不能用琴,尽管我拿长的乐器仅是瑶琴。琴声回转,瑟曲悠扬,各有各的美妙-,只要有心,都能弹出干净的乐章,何苦钻牛角尖?”
梅花三弄还有古筝版,似乎听起来也不错,具体的郑朗已记不起来乐谱。他也怀疑,不说别的,古琴版梅花三弄·一开始三个重重的泛音弹出来后,立即让人感到明月东升,迅速升到山溪上空的韵味,即便是琴箫版省略了三次泛音·也用一次泛音起头,劈开月出之景。
这个头很重要,可以不想像成山溪,换成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何谓弄戏,正是这个泛音起了重要作用。古筝版会有这种效果?
两人对话就在于此·或者不在于此。
王安石看着mí糊的富弼,心里想到,富通判,老师深长啊,你可听明白了?
其实王安石曾对郑朗的中庸产生疑问,道理剖解开来,似乎不是很难,至少那本有些深奥的中庸·王安石能明白。也是废话,他是重要的参与者,再不明白·郑朗的中庸岂不成了天书?
但有一个不解之处,谁能做到?
说易行难,对此郑朗的回答是多大本事就调节多大的中庸,比如他自己,现在到了中书,不要说调节,说话未必有人听,资历浅而!皇帝连帝王所谓的平衡之道只能说勉强为之,也不能用调节这一词语。
帝王心术严格也是他的中庸一种。
但再过十年,他的威望与资历足够·再来担任杭州知府,不用眼下种种手段,也能调节得当。
可不仅是资历,也有学问。
当官的必须资历与吏治之才,这个吏治之才就是学问。
后世对赵祯的评价是什么都不会,只会做皇帝。其实从去年任用章得象起·赵祯的平衡之道日渐完美,正是他有颗仁爱之心,以及平衡之道,才创造了北宋难得的太平时光。
放大一点,商人也要中庸之道,利的厚薄,无利不生财,利厚必不长远,这是一个调节。商人想要生财,必须逐利而行,可信用同样重要,又要调节。等等。
这中间,资历、智慧、学问、人脉关系、背景、自己所长,皆是决定了所能调节的中庸大小重要因素。
或者换一个浅显的比喻,多大力气挑多少担子。
自己所著中庸,是教导人们调济之道,增加了力气,但不代表着看了后人人都能出将入相。
作用也不仅在于调节,儒学更不仅于调节。
这个富弼的能力能调节多少?
王安石正想着心思时,门房进来禀报道:“仁和主薄求见。”
“让他进来。”
将仁和的曹主薄带进来,他看了一眼屋内的众多女子,郑朗会意,走出来,问:“有什么事?”
“有事……”
“何事?”
“香侬坊今天来了一个小郎君,说要见秦凤娘。
“他是什么人?”
“他自称是即将新上任转运使江钧家的小郎君,偏巧郑知府你将秦凤娘子喊进了府,老鸨们只好让他等候。”
“做得好。”郑朗道。
诸多女子当中,未必是秦凤娘最漂亮,反正在郑朗眼中,这群行首们皆是千jiāo百媚,相差不大,个个姿sè皆能与江杏儿,甚至与妻子崔娴相仿佛,不但长相,若不谈品德,全部有才有艺,如宜娘,长得好看,有一些学问,庄子倒背如流,凭借这一点不简单了,更不要说她在乐律上的天份。
然而因为种种机缘,名气有大有小,当初排演白蛇传时,没有按长相排,若是按长相排,演白蛇的须更柔弱的苏玉最合适。按什么排呢,是按名气。名气最大的演主角,最小的跑龙套。
所以秦凤娘演了白蛇,这一演名气更许多人未来杭州之前,就会听到秦凤娘的名头。
但她终是妓子,不是电影明星,以一个若大的转运使家的衙内,求见不会是难事。就是电影明星,这个份量也够了。
郑朗又问:“那么出了什么事?”
“他等了一会儿,老鸨小心shì候,可他邪火上来,不耐烦,用滚茶水倒在shì候的小婢脸上,将小婢的脸烫起了泡,老鸨心中不服,到县衙报案,被韩县令派人抓起来,正在杖责。”
“打了多少杖。”
“杖八十。”
“为何要找我?”
“那个,那个……”
郑朗不言,走进去,看着这十几位俏女子说道:“诸位小娘子,本官来到杭州快一年了。可本官听到一种奇怪的说法,说本官从来不到青楼逗留,仅有的一次也是为抓捕李用德去了宜娘处。”
“是啊,”这些俏妓一起幽怨地看着郑朗。
她们也爱俏,郑朗不俏,可是年青,有才学,一方大员,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象他这个岁数就做到一个大府的知府?而且前程似锦光亮照人。这样的郎君不爱,爱谁去?
未来之前,说他风流倜傥,于是一起翘首以待。但来后,却让她们万分的失望,即便在他府上排练,也未看到他与自己这些人说过几句话。
“看来本官也是犯了众怒,今天本官难得有空拥你们出行,租一艘画舫排练那两本戏如何?”
“好啊,”再次齐声jiāo滴滴地说道。
崔娴挠了挠香鬓狐疑不解地看着丈夫。
郑朗没有管她,不是要自己收秦凤娘与安八娘为小妾吗,于是拥着两位美妓,大笑出去。
富弼愣愣地站在后面,郑朗扭头对他说道:“富兄,难道你害怕家中娘子?”
“郑知府……”
“来吧,不然杭州百姓都谈论咱们二人不解风情。”
富弼无奈追上去,低声问:“郑知府,何故如此?”
“你不是要看戏吗,等会儿会有场好戏。”
“什么戏?”
“来了便知。”
曹主薄跟在后面又问:“那边……?”
“那边啊,你听一听这个江衙内怎么说,再到西湖边找我禀报。”
“喏。”
富弼道:“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