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晓得监督在黑洞里经历了什么,出来好半晌他仍然两眼发直,口中叨念着“灵……有恶灵……”,便两眼一翻!副监督又是一阵掐人中、扇巴掌、晃肩膀,监督才没就此昏厥过去,让拍摄开天窗。
颤悠悠地喝下同事递至嘴边的暖水,唐泽监督慢慢缓过神来。他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拿手帕按了按布了一层冷汗的额头,尔后幽幽抬眸,投向祈织的眼神变得相当复杂,“iori君,你,暂且休息一会儿,我想让朝仓桑来试演一下第8场。”
又换人?!现场一片骚动。许是有过一次经验,这次骚动并未持续太久。被换下来的祈织什么都没讲,悄无声息地退到众人的视线之外。而风斗虽也感到意外,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是。”他面色如常地昂起头,稳步回到摄影机前。
…………
……
“他哭得跟抽筋一样~”森屿氏手捧热茶,在事后回忆道。
“是吗……”凛凛当午夜怪谈一样听着,不太相信总在强调美感的监督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啊!”森屿突然痛呼了一声,捂着后脑勺,不服气地瞪向敲他头壳的男子,“我哪里说错了啊?真的很像抽筋嘛!”
“风斗演得很好,你别用那些奇怪的形容词来形容他。”赤星瑛一郎的笑容带着些许无奈。
“我没说他演得很烂啊,起码他抽筋就抽得很逼真……”
“阿森。”赤星收了笑的面孔有种斩钉截铁的威严。
“切,不说就不说咯。”森屿悻悻地闭了嘴,拿出一包未拆封的零食撕开,吃了几片后,像突然想起还有个凛凛在旁边……“你也来一点?”
“谢了。”礼貌性地抓了几片在手里,凛凛从折叠椅上跳起来。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她还没去洗手间呢。
这一层的厕所被占用了,她只能去往下一层。大概是人手不够用,上几场拍摄完的布景和道具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地毯、电线、用过的窗帘,到处乱糟糟的。厕所前边的空地也被利用来堆放一些木箱,她小心地绕过去,冷不丁地,被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形木箱”唬了一跳!
“祈、祈织哥?!”人吓人吓死人,凛凛摸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惊呼。
被唐泽监督叫下去“休息”后便失去了踪影的祈织,原来躲在了这里。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木箱上纹丝不动的,害她误以为他也是木箱的一部分。
仿佛这才觉察到她的存在,祈织缓缓抬起原本三分之二都藏匿在了阴影中的脸——玉一般的俊颜上,淌着两道清莹的泪痕,水洗过的茶眸犹泛着点红,眼中一团忧雾,浓得犹如怎么都吹不散、化不开。
“…………”oh!my!god!
她是招谁惹谁了,老天爷为何要安排祈织坐在她上厕所的路上泪流满面?她愚钝,领会不到其中的用意。现在当做没看到已是不可能,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将心比心设想一下,她认为祈织作为一名男性,应该不愿意让她撞见自己如此狼狈脆弱的一面。
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找了一通,只找到宇野真纪子托她还给祈织的湿纸巾。
“这个,是祈织哥的吧?”顾及他的男性尊严,她不得不假借归还的名义,将那包湿纸巾递过去。
用湿纸巾抹眼睛固然不合适,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一想,若不是出门前把祈织硬塞给她大衣穿出来,这时候便连着这一包聊胜于无的湿纸巾都没有。那会儿只觉得这外套是个麻烦却又不得不穿,现在……她真是无比庆幸当时的一念之差。
祈织没有接,一垂眸,又一颗晶亮涌出,骨碌碌溅落在他卡其色的长裤上,濡出一点触目惊心的深咖。
“……”呃,不接是几个意思啊……她貌似被无视了?
除去刚开始搬到朝日奈家的那段日子,她有多久没被这样对待过了?那时她和祈织并不熟络(其实现在也没熟络到哪里去),祈织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她都感觉得到:“没心情搭理你”、“没兴趣跟你讲话”,才是他的真实态度。因而只是去向他借个夹子,她都需要做心理建设。
“忧郁症发作ing,勿扰”,眼前的祈织,浑身上下都发出这样的信号,她却还是硬着头皮去“烦”他。当然,她可以选择不理他,可一想到由着他犯病的话,他很可能会坐在这里一直坐到第二天月亮升起,凛凛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话又说回来,哭戏演得蹩脚而被监督换下来的打击有那么大么?黑洞小王子才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类型。左思右想都无解,凛凛只得认命,她叹着气抽出一片湿纸巾,如同对待一个娇嫩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去拭他脸上的泪。
拭着试着,她发觉自己的手腕,动不了了……?说时迟那时快,扣住皓腕的大掌陡然发劲儿,令没设防的少女,身体失去平衡地前倾,继而趴伏在一副并不健壮却很好闻的胸膛上。
“呜!”可惜有人撞到了鼻子,光顾着“啊~~~好痛!”,根本没有旖旎的余裕。
“拜托你,不要离开我。”一双漂亮到足以令人遐思的手,珍而重之地捧起少女的双颊,对方以一副她将不久于人世的表情,哀伤地望着她。
凛凛张口结舌地瞪大金眸:“可我我我、我想上厕所啊……”上完厕所她还得去拍摄,实在没办法陪他在厕所门口当门神呐。
王子殿下自动屏蔽掉某人不解风情的台词,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再有一次的话,这里会受不了的。”说完,便像是为了确认她不会离开自己,他不管不顾地拥住了她!
嗷~~~她、她的腰……少女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入戏太深无法抽离的男子紧紧箍在怀中。
这样下去……可、不、行!原准备迅速地上个厕所,却在祈织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她有预感自己再不回去,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
没料到的是,看起来(和抱上去都)像个文弱书生的祈织,竟会有那么大的气力,她每每一挣扎,他就把她搂得越紧。说起来,这是她和祈织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拥抱,她最大的感想却是——“好、好辛苦,快喘不过……气了!”。偏偏这种时刻,她强烈地感觉到了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