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马娴熟武艺卓绝,军中将卒信服,纵使文采稍逊,可人无完人,总比两京那些只会在脂粉堆中厮混的贵介要出色吧?
于是,她在轻轻咬了咬嘴唇后,便抬头看着杜士仪道:“有杜叔叔这样的父亲,想来杜郎君定然是出类拔萃之人。”
“六娘说得好,这才是眼光!”姜度对自己女儿的这句话满意十分,当即笑看杜士仪道,“杜十九,怎样,我女儿可是已经肯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不喜欢你家六娘,非得这么快把她嫁出去。”杜士仪嘴上这么说,手却在腰间解下了一枚悬着红丝绦的玉佩,随即走上前递给了姜六娘,“这是取西域于阗美玉,玉匠精工雕琢成的,虽不算贵重,但仓促之间,便先以此物文定。”
见姜六娘连忙收下拜谢,他便转身看着姜度道:“内子既是不在京师,我只能舍下一张脸去求玉真观主替我张罗一下了。至于剩下的,你也悄悄预备一下,先把八字送去,找个可靠的卜者合一合,争取立时把婚事定下,以防节外生枝!”
直到杜士仪告辞离去,姜六娘方才有些迷惑地抬头看着父亲道:“阿爷,杜叔叔似乎是……很急切的样子?”
“你说对了,虽说我本来已经替你去游说了他一番,可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折,不过这也说明,杜广元那小子是注定了要当我女婿。”
姜度笑吟吟地摩挲着女儿那螺髻,这才低声说道:“如果不是有人盘算上了杜广元,只怕这一桩婚事还得再磨磨。别人不知道,我却猜得到,杜十九那家伙当初和他媳妇绝不是仅仅天子赐婚那么简单,而是恐怕早就相识相知了,所以他才这么担心盲婚哑嫁。六娘,你记住,杜十九和他媳妇教导出来的儿子,自然不会差!可是,他们这一双舅姑,那才是最省心的!”
牛仙客病发五日之后便骤然过世,在朝中一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李隆基对此极为惋惜,得知牛仙客将昔日赏赐全都封存不敢擅动,他对这位宰相的节操更加赞叹,不但追赠牛仙客为尚书右丞相,而且命内府赐绢千匹,布五百端,以助丧事,甚至亲自定下了贞简二字作为谥号。而在百官无不翘首等待着新任左相之际,他也并没有拖沓此事,几乎立时宣布了人选。
以刑部尚书李适之为左相!
消息一下,几家欢喜几家愁,为杜士仪抱屈的大有人在。可几乎只隔了一天,另一个大消息就横空出世,让无数人目瞪口呆。
杜士仪为长子杜广元聘嗣楚国公姜度女为妇!因为其妻王容不在,他竟是亲自去请了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代主定礼之事。
杜士仪是什么人?朔方节度使兼安北都护,关内道采访处置使,上柱国,泾阳侯。刚四十岁的他被无数人视之为炙手可热的名臣,出将入相指日可待。
姜度是什么人?嗣楚国公,太仆卿员外置同正员,闲散的贵介,出了名饮酒作乐不务正业。当然还另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林甫的表弟。这样两个人,昔日有过交情大家也是都知道的,可儿女亲家是多重要的事,尤其这还是长子的婚事,杜士仪竟然就这么突然决定了?
就连李隆基骤然听闻此事,也不禁意外得很:“京兆杜氏乃是关中著姓,更不要说杜君礼如今正是得意之时,也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想要嫁女儿给他,怎么会让姜四抢了先?”
侍立一旁的高力士便笑道:“大家忘了,当年杜君礼能够连中三头,姜度还帮他造过势,更何况,已故楚国公的事,也多亏了他直言,所以和姜度一直交情不错。姜度没有儿子,女儿也只一个,听说之前在长安城几乎挑花了眼,如今杜君礼回来,他死皮赖脸一定要和人做儿女亲家,杜君礼兴许也拗不过。”
姜度没有儿子,女儿也只一个,李隆基也隐约记得听说过,此刻高力士这一解说,他想起当年姜度那熟悉的惫懒嘴脸,当即大笑了起来。
不论如何,又不是和宰相或是其他边臣联姻,杜士仪长子娶了姜度之女为妇,倒是令人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