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王李珙在太子别院前头撒泼,十六王宅之中有的是闲得发慌的人,皇子们好歹还得顾及一下影响,不好随便来围观,皇孙们就没有那样的顾虑了。尤其是那些子孙繁衍昌盛,动辄儿子女儿生了半百之数的人家,也不知道多少听上去金尊玉贵的天潢贵胄跑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少说也有四五十个皇孙围拢在此!
不但如此,自武后掌权以来,世风越来越开放,女子最初是着男装在外走动,到了天宝,世家贵女抛头露面不说,坦胸衣裳也成了风尚,尤其是宗室贵女更是最开放的。此时此刻,众多男人中间,还有不少皇孙女也带着随从在笑吟吟看热闹,就差没在手里捏上一把蜜饯果子当消遣了。
尽管李珙说起来是叔伯这一辈的,但当初天子驾幸十六王宅时,他说的那番关于李亨以及广平王建宁王的话事后传开了去,哪怕很多人也对东宫一脉博取了同情分这点有些眼热,可还是有无数人都在背后鄙薄李珙不要脸。所以,今天这诡异的地震,别家房子全都没事,偏偏李珙家屋宅倒塌了不少,此时此刻竟是幸灾乐祸的人居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竟是和卖菜似的。
当杜幼麟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乱哄哄的一幕。丰王李珙大概是大喊大叫闹腾得有些累了,这会儿也不管什么皇子亲王的面子,席地抱手而坐,仿佛打算歇口气再继续撒泼。而周围的人则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几个小皇孙甚至撺掇似的在那叫嚣着。
“二十六叔,怎么停了,继续骂啊!这太子别院里头到现在都没个人出来呢!”
“就是就是,既然来了就继续啊,也好让别人看看二十六叔你的气势!”
“虽说南阳王去幽州了,可太子别院里头可还有不少别个皇孙,怎么连一个出头的都没有!”
这件事自己还没打听出一个具体名堂,就已经被人火烧火燎找上了门,杜幼麟虽是推辞再三方才肯出面,可心里也打算来看看究竟这十六王宅成了怎个样子。自从上一次得了天子之命,派出飞龙骑中精兵三百守卫这皇子皇孙聚居之地之后,他定时也会亲自前来此地巡查,因为从前永王父子那件事,这里一度清净了不少,可眼下听到这些火上浇油的话,看着这些皇孙们的做派,他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李隆基把皇子皇孙当成牛羊似的圈养在此,看似杜绝了他们谋反叛乱的可能性,但还不是一样激出了永王父子这样破釜沉舟的人?而除此之外,还养出了一群肥头大耳,不懂民生,更不懂什么家国大事的废物!
“登闻鼓也敲了,太子别院也已经闹过了,丰王还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李珙登时回转头来循声望去。不但是他,四周围观的那些皇孙们也纷纷朝声音来处看去,当发现是杜幼麟时,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如果来的是别人也就算了,总得顾忌一下他们的身份,不好太强硬太过分,可杜幼麟是什么人?且不说其父杜士仪如今手握重兵,就是杜幼麟自己,这数月以来也已经荣升为长安城最不好惹之人的前三甲!至于第一的位子,当然是姜度姜四郎当仁不让。
更何况,飞龙骑如今监守十六王宅的安全,也就是说看管他们这些天潢贵胄正在职权之内,这要是栽在他手里,后果可是严重得很!
于是,随着有人蹑手蹑脚要开溜,不少人都在寻思着赶紧跑路,省得被抓一个现行,可丰王李珙却不干了。尽管那些皇孙多数都是来起哄看热闹的,但他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把本就在十六王宅成了众矢之的的太子别院推到风口浪尖,从而促成群起而攻的局面。他哪里甘心自己好容易造起的声势就这样被简简单单地打压下去,立刻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怒声嚷嚷道:“杜少卿,我家屋宅被毁,这情形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这是打算拉偏架吗?”
见杜幼麟冷脸不答话,丰王李珙就提高了声音道:“要是今天这件事没人给我一个交待,我就挨家挨户请所有兄弟们给我评个理!太子阿兄是死得有些冤枉,可那乳臭未干的南阳王何德何能,偏偏派他去幽州宣抚?而且,毁我屋宅,谋我性命,这仇更是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