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回过头,有滋有味地欣赏着满院春光。
那婢女呆了呆,向冯宛看了一阵后,向后退去。
好一会,她又来到了冯宛身后,问道:“将军还问,阿宛睡在他的塌上,与睡在自己的塌上,可有区别?”
婢女老老实实地说出这句话后,便低下了头。
不止是她,所有婢仆都低下了头,屏住了呼吸。
腾地一下,冯宛的脸红了红,恨恨地想道:那小子,他是故意的!
她自是一醒来便发现这是卫子扬的寝房,可她正是放松时,又下定了决心跟随他,便让自己不在意。
可恶的卫子扬,却故意一问再问,偏要让她不自在!
臊着脸,冯宛咬了咬牙,极力压下羞恼,也一脸老实地回道:“你去禀过将军,将军的塌上又香又软,与我的塌上并无区别。”
“是。”
婢女一走,冯宛便数起数来。
果然,不到一刻钟,一阵旋风般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刚刚靠近,猛然把她的手臂一扯,怒道:“丑女人,你敢把我比作女人?”正是卫子扬的声音。
冯宛连忙抬头,对上一脸羞恼的他,她眨了眨眼,天真而纯善地说道:“将军顶天立地,取人头颅于呼吸间,怎地会是女人?”
她的声音清脆而温柔,表情又实在诚恳。卫子扬怒火顿时大消。他哼了哼,磨着牙瞪着似在忍笑的冯宛,不满地说道:“你,你明明……”顿了顿,他哼道:“丑女人恁地狡猾!”
见他还在恼怒,冯宛眯起大眼一笑,她伸手挽着他的臂弯,温柔的,细声细气地嗔道:“还不是你,故意问出那话来让我不自在。我这也是有仇报仇。”
她这娇嗔的模样,卫子扬可不曾见过。以往,无数个女人在他面前显露出这副面孔,他一直只觉得厌烦,可情人眼里出西施,冯宛这么一做,他却是心情愉悦,恼意尽消。
忍不住唇一扬,他一把搂过冯宛,低头便向她的脸上亲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尖哨的喝声,“圣旨到!”
圣旨到?
卫子扬眉头一蹙,放开了冯宛。前不久,陛下还让他闭门思过,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给他圣旨的啊。
他大步朝外走去。
冯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安。呆了一阵后,她也提步跟上。
刚刚来到卫子扬身后,便看到卫子扬扯着一个宫里出来的护卫,正在低声询问着,“怎么会有圣旨?出了什么事?”
他这是还没有去接圣旨便开始打探。
这阵子,卫子扬在宫里宫外,实是下了不少功夫。这个护卫虽然不是他的人,却也是得了他好处的。他为难了一阵后,朝靠近的冯宛瞟卫一眼,见卫子扬不介意,便凑近他低声说道:“有人向陛下上折子,说是将军外通诸敌,内练私兵,行盅惑太子之事,有谋反自立之意。”
他沉了沉,警告道:“那折子洋洋洒洒,把将军骂得狗血淋头。陛下听了,可是当即大怒的!”
听到这里,冯宛心中格登一下。
别的不说,在有一点上,这人下了一招险棋,同时,也是妙棋!
他说,卫子扬行盅惑太子之事,这是明摆着想把卫子扬从太子的阵营里摘出来。皇帝正是对太子忌惮之时,别说卫子扬已是倒向了太子,便是他不曾有那个倾向,陛下也会借这个机会狠狠敲打他一番。
想来,那人是不知道卫子扬倒向太子了的,他那样说,只是想把卫子扬孤立起来。只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了。还真的说中了卫子扬地打算:他本有反叛自立之意!冯宛想到了这一点,卫子扬自也是想得到。
与她不同的是,这一瞬间,卫子扬想的是,是不是太子的阵营中出现了内奸?还有,陛下如果真的知道了自己依附太子之事,可如何是好?还有,那人说自己想反叛自立,是造谣生事还是真的知道什么?
他心念电转间,脸色已是不好,“陛下的圣旨中说了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令将军上殿自辩!”
上殿自辩?几个刀斧手,便可把他除去!
感觉到卫子扬的腰背瞬间僵硬,冯宛朝那个宫中护卫温柔地说道:“这位将军,可许我与卫将军说说话?”
“当然可以。”
那护卫退到了一旁。
冯宛上前,她来到卫子扬的身后,见左右无人听到自己的话,她低声说道:“将军万勿慌乱。”
她抬着头,双眸明澈如水,里面荡漾着一种让人安心,让人平静的力量,“将军行事何等周密?便是太子那里,知道将军与他们相近的,也不过三五人。这三五人,断断不会有内奸,陛下毕竟老返,时日不多。那些人犯不着用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去赌这个必输之局。”
她轻轻说道:“这人上这道折子,最大的可能便是想击倒将军,至不济,也能孤立将军。我看陛下之所以唤将军前去,也只是想敲打一下将军,免得将军真的倒向了太子那一边。”
她握着他的手,温暖有力地一笑,“没事的。”
卫子扬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慢慢的,他凤眼变亮,低低说道:“幸阿宛提醒,我差点乱了阵脚。”
他朝她一笑,轻轻松开她的手,大步生风地朝那护卫走去。
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的卫子扬,又是腰背挺直,气焰腾腾,俨然已恢复了昔日模样